应天故事汇 > 司马紫烟 > 紫玉钗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三七五 | |
|
|
“这……这倒是没想到……” “你当然不会想到,因为你还没有钻进这个圈子,我爹叫你坚守礼制,这分明是叫你坐蜡。” 卢闰英低头不语,刘希侯道:“还有就是霍小玉跟十郎的事,长安无人人不知,他们认识在你之先,在长安也曾公然出入,而且在两年前的元夜时,霍小玉他们畅游灯市,跟贾仙儿露了一手,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因为这一件事才引出了鱼朝恩的伏诛,跟大唐的国祚复振,大有关连,使得更为轰动,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你是正娶发室,还以为霍小玉早就嫁了十郎呢。” 卢闰英低头不语,刘希侯继续道:“就算知道内情的人,也正在纷纷谈论,因为十郎迎娶之日,就是霍小玉孤苦毕命的时刻,很多人已经在谈论十郎负情了……” “这……是从何说起,十郎迎娶之前,没有看小玉是他的错,那是因为他忙,新婚的第二天,他就应召入宫议事,根本就抽不开身,也就在那天晚上,小玉断的气,十郎还是赶上送终的……” 刘希侯道:“事实真相固不容抹杀,可是流言之祸人,也是很厉害的,连皇帝的事情,都有人搬弄是非,更何况是别人呢?霍小玉抑郁而死,外面已经在说是十郎喜新厌旧,负情所致,你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当众来上这一手,不是更为之增加渲染吗?” 卢闰英听得呆了,她没有想到在这中间还有这么多的曲折,也没想到自己的亲人长辈,会坑上自己这一着…… 想到这儿,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有默默地垂泪凝视,半晌也不作一词。 刘希侯又轻轻地叹了一声:“当时我正好出去拜年了,回家后,听到我爹娘正在谈论这件事,他们得意极了,还准备上你家去见舅父,庆贺用计成功,等着看你跟十郎的笑话呢。” 卢闰英道:“我闹笑话对他们有什么好?” 刘希侯苦笑道:“表妹,人是很难说的,小的时候对子女百般珍爱,长大了可能会视若路人,我的父母是不用说了,他们满肚子的不痛快,就是舅父,对你也极为不谅解,说你女生外向,他白疼一场,帮着外人欺负他……” 卢闰英道:“天地良心,表哥,你是知道的,要不是我在这边儿扯着。十郎早就把他老人家给整下来了,是他自己顾前不顾后,把路都几乎走绝了……” 刘希侯道:“表妹,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思了,你处在这个夹缝中,本来就是很为难的,要是你顾定一边,倒也好了,偏偏你又想两边顾全,结果反而弄得两头不讨好,我一直到了消息,知道挽回已经来不及了,为了你以后在李家好做人,我只有到李伯母那儿去,一面说明了我爹地用心,为你解释,一面把她老人家劝了来,多少也能为十郎挽回一点……” 卢闰英感激地道:“谢谢你,表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表示谢意……” 刘希侯苦笑道:“表妹,别说这种话了,我不是为了你感激才做的,更不是为了讨好你而做的,我只要你明白我是怎么一……个人就行了。” 他本来想说是一片心意的,可是转念一想。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少妇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那一份情,纵然可质之日月无私,也不宜在人前倾吐了,因此他临时又改了口。 卢闰英当然是明白的,她又能怎么说呢,而且她还担足了心事,初来时她很想表现一下,今天李益请她来主持处理时,她就夸下口,说要办得漂漂亮亮,不落人口实的。正因为如此,她才怕失了礼分,而且自己又不懂,才回娘家去讨教的,怎知却弄成这个样子。 刘希侯见她一脸懊恼之色,忙道:“表妹,你婆母面前,我已经为你解说过了,她很明理,不会怪你的,你快去再跟她说一声吧!” 卢闰英有点虚怯地,刘希侯道:“十郎最敬服他的母亲。有老人家为你说话,才不致误会,否则你们新婚夫妇之间,因此再出隔阂,反而不好了。” 卢闰英道:“表哥!你陪我进去。” 刘希侯笑道:“表妹,我当然可以陪你进去,但是我认为你还是自己去的好,因为你们是自己一家人,什么都好商量,夹了我这个外人前去,反为不美。” 卢闰英摇头道:“不!表哥,有你在,大家都会讲个客气,话也好说一点,再说你也可以为我证明一下,我是一心为了求好才这样的……” 听她说得如此,刘希侯又不忍拒绝,只得答应了,于是陪着她到了后面,贾仙儿正在为浣纱请求将霍小玉的神主移了去,李老夫人看见了卢闰英就说:“这事情我不能作主答应,因为我在这只是暂居,真正当家的人来了,大姑应该跟我媳妇说去。” 卢闰英一听话头不对,连忙又跪下了道:“娘!您老人家这么一说,就叫媳妇无地自容了,有您老人家在,媳妇怎么敢当家呢,自然是一切以娘为主。” 李老夫人凌厉地看了她一眼,卢闰英不敢抬头,只是用眼光乞怜地望着刘希侯,希望他能缓颊一下。 刘希侯斟酌了一下才道:“伯母!小侄斗胆为表妹说句话,她是为了初次临事,什么都不懂,恐闹出笑话。所以才回到娘家去问了一问,当时却没有想到家父与家舅心怀不忿,而故意叫她……” 李老夫人叹了口气:“刘少爷,你跑来告诉了我,我心里十分感激,英儿嫁过来的时候,是你送的亲。因此你算她娘家的人,有些话我觉得跟你说了也好……” “是!是!伯母请教训。” 李老夫人道:“英儿怕自己不懂,办砸了事惹人笑话,所以才回家去问问,这份用心是好的,我也知道,可是有一点,我老婆子必须要表明的,她这种做法,在根本上就错得厉害。” 卢闰英道:“是的!娘,英儿不懂,请婆婆教训。” 李老夫人道:“你要问什么事情,无须跑回娘家去,上面有我这个婆婆,你该问我才对。” 卢闰英不禁一震,这才发现自己在根本的立场上,犯了个不可原谅的大错。 李老夫人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李家的事,我不在也就罢了,我还在这里,就轮不到别人来出主意,就算一切都办错了,别人的非议,也有我这个做婆婆的顶了,怪不到你这个新妇的身上去。” 卢闰英只有叩头道:“娘责备得极是,媳妇无知,媳妇晓得错了,请您老人家宽恕。” 李老夫人一叹道:“英儿,我知道你的性格,并不是那种人,你是怕走了大辙,错了礼法,殊不知道你第一步在礼法上就错了,你到娘家,亲家公如果是个明理懂事的,他就该告诉你,回家去请示一下婆母,他没有这么做,反而叫你问姑父去,这是他的不对。” 卢闰英除了唯唯称是之外,什么也不能说。李老夫人又道:“现在说到你姑父了,刘少爷,我很对不起了,照说我不该当着你说令尊的什么,对人子不论其父是非,这个礼数我还懂的,可是今天情形不同,我是剖析道理给我这个媳妇听,想必你能原谅的。” 刘希侯脸上红红的,只是道:“伯母但说无妨。” 李老夫人道:“他教给英儿的究竟还是礼制所定,不管另外的用意何在了,至少在这个做人的规矩上,他是对的。” 刘希侯也弄胡涂了,他以为李老夫人不知要说自己父亲一些什么,可是听这话似乎还在替父母亲辩护,因此使他大感意外,但是却不便说什么。 李夫人又道:“只是有一点,尊大人也弄错了,礼制之定,是为了要叫人守规矩,懂礼法,我们家里的孩子去请教他。他也该先告诉孩子这一点。” “是!是!伯母说的是。”刘希侯只能这么应着。 “我是个女流,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关于这些地方,还是多少知道一点,国丧遵制,乡葬遵俗,何况在大唐的礼制中,从来也没规定一个侧室的礼仪是该如何的,尊大人出的这些主意,不知是以何为本?” 刘希候的脸上开始流下了汗,他忽然感到这位老太太的不简单了!李老夫人又在庄容道:“关于你告诉我的那些话,我自然是十分感激,但是这只是猜测之词,没有确实的证据,也不能真当回事。所以那些话也只是咱们自己人间说说,不必再多提了。” “是的!伯母放心,小侄也不会在人前说家父如何的。” 李老夫人道:“我是怕你为难,所以才烦你转告一句话,见了尊大人,请代我问好和谢谢他的关怀,而且说关于小玉的事,我们家从俗办理,纵有未遵制之处,也是情有可原,请他在朋友面前妥为解说。” 刘希侯一时还没弄清李老夫人的意思,李老夫人这才道:“国制既无葬妾之礼,尊大人所教的那些才是引人非议之处,因此,如果有人要为我们未遵礼而行来说我们的闲话,老身据此一句话,就可以驳得他哑口无言,我现在先说了,是免得将来亲戚们脸上难看。” 刘希侯这才明白了,也知道自己父亲做了件多大的胡涂事,假如将来有人要参李益越礼而行,自己父亲才是首当其冲的人。 虽然他已经不在任了,但是曾任礼部尚书的人,却出了这么一个完全不合礼制的主意,仍然难辞其咎的。 而且照情形看来,父亲之所以要卢闰英这么做,可能就是另外要人去准备上表弹劾此事,那不是自己惹麻烦上身吗? 因此他满头大汗地道:“小侄一定回去把话传到。” |
|
|
|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