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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四


  卢闰英叹了口气道:“表弟,你要弄明白,这不是我故意搭架子,而是礼数上绝不可少的,我本来还不清楚,还是到姑丈家里去拜年时,他特别提醒我的,十郎即将放任礼部,这时候正是最受人注意的时候,如果有一点差错,叫人挑着了眼儿,那就麻烦多了。”

  话确实是在礼上。崔允明倒是无法再说什么了,而李益因为躲开那些人的纠缠,到汾阳王府去拜年时,就被老元戎留下来对奕,还传出了话,说是不准任何人去打扰。

  最主要的,他是免得麻烦,推掉那些无谓的纠缠,崔允明感到很为难,只得进去跟贾仙儿说了,而且道:“贾大姊,表嫂坚持的礼数是不错了,而且十郎将授礼部尚书,事情已成定局,可是不服气不甘心的人太多,大家正等着要抓他的错,如果此时有一点失礼的岔儿,叫人抓住了参上一本,的确也很麻烦。”

  贾仙儿道:“既是礼上所定,那是应该的,我去跟浣纱说好了。”

  崔允明这才舒了口气,像卸了副重担。

  因为崔允明知道浣纱的个性,倔起来很难拧回头的。

  贾仙儿来到了内宅,把浣纱叫了过来道:“浣纱,小玉妹子既然在名份上是侧室,理当去叩见主妇……”

  浣纱正要反对,贾仙儿道:“浣纱,你不是坚持要把小玉的灵位带到李家去吗?这正是个机会,你这个头一磕,算是定了局,拜见正室的礼数已尽,家里怎度样也该有你的地位了。”

  贾仙儿的这番说词是很具影响的,果然浣纱动容地道:“要能这样的话,我什么都可以做!大姊你能担保?”

  贾仙儿略一迟疑,因为这种事是外人不便担保的,可是她也不过思考了那么一下,就毅然地道:“我担保,假使做不到把牌位移去,我就在这儿自立门户,要十郎每月十天住在这儿来,陪着小玉的牌位。”

  这个承诺使浣纱完全满意了,于是她捧了霍小玉的神主,来到门前跪好。卢闰英移步进门时,浣纱就深深地磕下头去,口中道:“霍小玉叩见夫人。”

  卢闰英站着欠身受了礼,还了半礼,然后浣纱又叩头道:“婢子浣纱叩见夫人。”

  卢闰英同样地受了她半礼,然后才命雅萍把她扶了起来道:“妹子,你要原谅,我这不是做作,而是为了礼法所拘,那么多的人看着我们,我们不能给人看笑话,让人挑爷的眼儿。”

  浣纱起来后,只是面容严肃地道:“谢谢夫人。”

  卢闰英叹了口气,眼圈有点儿红红道:“把霍家妹子的神主请去安放吧,唉!真没想到,就是爷出来的那一天,老夫人还在跟我们谈到她,说是等开了年,她好了一点,就把她接回去,那知道我们姊儿俩这一面之缘都没有。”

  澣秒始终默默无言,把霍小玉的灵位又安好了,然后卢闰英在灵前拈了香。

  才把这一切安顿妥,忽然门口急报:“老夫人来了。”

  这下子倒是真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贾仙儿道:“怎么把老夫人也给惊动了呢,真是不敢当了!”

  浣纱捧了灵位,再度迎了出去,但李老夫人看见了,老远就道:“不可以!先者为大,快把小玉请去安顿好。”

  卢闰英也跟着出来跪迎道:“娘!媳妇不知道您老人家来了,这是您应该受的礼数。”

  李老夫人没有理她,却向浣纱道:“浣纱,你这孩子也是胡涂,我的话你还没听见,还不快把小玉的灵位去安顿好,你再不起来,我老婆子只有也跪下来了。”

  听得老夫人如此一说,卢闰英首先就是一怔,脸色也变了,因为她再也没有想到婆婆会如此的。

  贾仙儿与崔允明忙朝浣纱示眼色,叫她赶紧起来,把灵位安顿好之后,老夫人才进了门,同样也在灵前上了香,浣纱一直在旁边跪着,卢闰英也跪下相陪着,等老夫人上过了香,她也领着浣纱她们叩谢了才道:“娘!您对晚辈们这样子,真叫媳妇们过意不去。”

  李老夫人叹了口气,仍是没说话。

  卢闰英见婆婆两次没有理她,知道有点不对劲了,却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而且老夫人已经到后面去了,她却只好直挺挺地跪着,这才见到她的表哥刘希侯过来,悄悄跟她道:“表妹!你实在是胡涂,怎么去听我娘的话呢,她为了我父亲的尚书被君虞占了去,满肚子不是滋味,她是存心要你难堪的,你居然也当真!”

  卢闰英道:“姑母在教我如何做的时候,姑丈也在旁边,他没说不对呀。”

  刘希侯叹了口气:“我父亲何尝不是小心眼儿。”

  卢闰英这才变了神色道:“我……就是因为自己不懂如何做,才专诚去请教的,怎么想到两位老人家会整我呢?”

  刘希侯再度轻叹一声道:“我不能说自己父母不是。可是他们的确是心胸太窄,尤其是昨天,舅妈来拜年的时候,又向他们炫示了一番,他们正是满肚子不痛快!”

  “我娘怎么了?”

  “舅妈也没什么,她在卢家一直郁不得志,而我母亲又是个容不得人的,平常她们姑娣之间,就并不融洽,只维持个表面上的礼貌而已,十郎接长礼部的消息传出来,舅妈这下子可得意了。昨天在我家,说了很多话,表面上是客气,说十郎年纪轻,乍接重任,什么都不懂,好在前任是我父亲,彼此谊属至亲,要我父亲多多指点……”

  卢闰英道:“娘也是的,这不是太过份了,十郎的差事也只是说说而已,还没有定局呢,她就这么到处去宣扬了,要是没这回事,那该多糟!”

  刘希侯道:“消息从宫中传出来的,大概不会假,而且有几个人想杯葛这件事,在宫门外被尚衣监王公给挡了回来,倒是那些支持的人,都得到了进官去拜年的机会,因此这件事就等于敲实了,看来十郎的确是能干,会做人,会做事,把宫里上下内外都打点好了……”

  卢闰英不便说是花了大钱,只得推说道:“那是东宫千岁殿下的特别照应。”

  刘希侯道:“殿下自己也住在宫外的太子府里,要进宫,同样要经过叩安傅召,只是没人敢挡驾而已,宫门口那些太监们是最厉害不过的,没有足够的人情是很难打动他们的,而且他们的眼睛里,只认得一个钱字,十郎能够把里外上下都打通,固然是了不起的大手笔,但是也可以见到他的魄力,至少以后他在朝廷上做事方便多了,不管任何事情,他都一定是最先得信的人。”

  卢闰英心目中自然很得意,因为这份光采是她参与的,打点宫中的金子是她的陪嫁,一下子赔了大半出去,这在寻常人是绝对舍不得的,但是她有这份魄力。

  可是目前的情况却使她笑不出来,皱眉问道:“表哥,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跟你婆婆一起来的,而且是我去请她来的。”

  “什么?是你去请来的?”

  “是的,你来的时候,我恰不在家,否则我一定会通知你,别犯了个错了。”

  卢闰英道:“我做错了吗?”

  刘希侯叹道:“在一般的礼数上讲是没有错,也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那怎么又是我错了呢?”

  “问题就是时间、地方以及对象不对!”

  “怎么是时间、地方、对象不对呢?”

  刘希侯轻叹道:“表妹,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还想不到呢,时间不对是十郎即将拜授尚书实缺,平步青云,而反对他的人正多,大家都眼睁睁地找他的错处的时候……”

  卢闰英道:“我爹也是这样的,他认为这时候可不能做出什么于礼不合,叫人非议的事,所以才要我到你家去,向姑丈请教一番。”

  刘希侯苦笑道:“表妹!你又不是不知道,两位老人家对十郎还是耿耿于怀,最希望看他笑话的就是这二老了。”

  卢闰英不禁一阵悲从中来,哽着声音道:“难道爹是在存心叫我出丑吗?这是为什么?”

  刘希侯摇头不语,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卢闰英道:“我还是不相信,假如我的做法是合乎体制,别人就找不出我的麻烦来。”

  “表妹!礼制是死的,而且到了现在,也等于是名存实亡了,虽然大体是不变的,但是小节地方往往不能太讲究,因皇宫大内,不太讲究礼制,历来皇帝多少都有些破坏礼制的事儿,所以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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