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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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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崔允明是第三天就启程往郑州去的,单人一骑,行行止止,到达郑州却已比李益晚了两天。 李益是从咸阳绕长安而行,崔允明虽然晚了一天,但他是由长安出发,如果以行程而言,他应该比李益先到郑州才是,可是李益居然能比他早到两天,可见李益在赶路时是如何的急遽,也许是披星戴月,兼程疾行。 但是李益看去毫无倦态,倒是崔允明仆仆风尘,一身风霜之态,道理无他,劳逸之别而已。 李益是在东宫太子府的禁尉骑卫簇拥下上路的,坐的是装饰精美,设计舒适的华车,前面有人开道,沿途有驿站备好驷驾待换,到了一个地方,略事休息,可以又上路,这在别人也许不习惯,但李益却不在乎,他在一年多的戎马倥偬中,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涯,上马杀敌的事没干过,马上草露布的本事却练成了,跑跑这平阔的驰道,根本不当回事。 虽然只早到两天,但他的主簿官署却准备得十分完备,而且近乎喧宾夺主,侵占了太守署。 郑州的太守在李益外调期间,病故任上出缺,吏部没有补人,原是汾阳王打点为李益留着的,但李益回来后,却不急于真除了。 因为他如果循着郑州牧这条路渐序而仕进,就要以政声为实绩,那是条遥远的路,李益等不及,而且他也没有空去做那些。挂个官衔,在太守内署,办理他的私务跟太子府交下的秘密事务。 虽然也才只到两天,却已有一批官带整齐的人候于门外,准备接受指示,或是禀述所务。以品戴而视,他们的官比李益大,但是要见李益,都是战战兢兢,投刺而诣,那是权的作用而形成的差别。 李益很欢迎崔允明,表兄弟见面,着实畅聚了一阵子,便厅寒暄。后堂欢宴,但是崔允明却无法久留。 第一,是小红一直怀抱长剑,侍立在左右,形成了一股紧张,这是必须要的,崔允明目睹了兵部侍郎刘学镛派去的侄子跟工部冲突,为密探的事故而闹得不欢,知道李益的处境是在危险中。第二则是大大小小在外厅鹄候的官员,虽然没人进来催,但崔允明知道他们都在等。所以崔允明说完了重要的话就告辞了。 他是未晚先投宿的由长安赶来郑州,又鸡鸣早看天地由郑州赶回长安。 一来一去,足足花了二十天,那还算快的,虽然他是骑了马,但只得一匹马,由长安骑来的,还得骑回长安去。人在马上不走路,辛苦不下于动腿的马,所以每天走上一百多里,人马俱疲,非休息不可了。 他回到了长安,循李益之托去找方子逸时,则不免感慨了,方子逸设寓在小红的旧宅。 说旧宅,毋宁说是新居,因为屋子是新建的,小红罄其在歌榭中所得的积蓄,置下了这一片产业送给了李益,作为感恩之报。 虽然她自己身归李益,却是在献宅之后,所以,这所住宅已经是李益名下的物业了。 李益叫方子逸住在这儿是取其地利之便,因为它在闹市而又能闹中取静,地方也宽敞,屋子多而散,适合接待不同的人,办理各种不同的事。 方子逸安顿下来也不过三五天光景;气势已不同了,门口站了两个青衣皂帽的汉子,原是长安市上的帮闲混混儿,这会子居然像煞有介事地挺胸凸肚,叉着腰站着。 崔允明居然要通过层层通报,才能进到里面,发现除了原有的一个老妪,一个小丫头外,竟然又添了十几个人,有几个掌管文墨的倒都是熟人,而且都是住在大相国寺中的斯文朋友。 一个个都是衣帽光鲜,他们客气地跟崔允明打招呼、寒暄,却又绝口不说他们是怎么样来的,崔允明又是为什么来的,这使崔允明感到很不习惯,也很不舒服,觉得自己是处在个截然陌生的地方。 那些熟人,似乎都罩上了一件神秘的外衣;变得异常神秘了。 好容易在花厅见着了方子逸,他的神色很疲倦,似乎很久没有睡觉,但精神却很振奋,笑着道:“允明,你终于来了,前天我就接到了君虞的通报说你该到了的……” 崔允明道:“我到长安,连家都没拢,一脚直到这里,这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再要快,我也没办法了。” 语气中显然有着不满,方子逸察觉了,连忙笑着道:“别多心,允明,我可不是怪你走得慢,实是……唉!有许多事,许多头绪,等着你回来才能解决。” 崔允明一怔道:“等我来解决?” “是的,允明,君虞说有一封密函托你带给我的,那是对于此地许多事情的处理指示,不来到,我就无法处理,答复别人,有几处是从河西来的,等着要回去。” “前天君虞就有快马飞达给你,难道没有……” 方子逸道:“靠着太子府的关系,这里天天都有快报传递消息,但只是一般的,因为那上面靠不住,尤其是兵部刘侍郎那儿的耳目,一直在注意着,所以重要的指示都是由专人往回送递,那种人选很难,靠得住的实在很少,我们双方都在物色中,所以这第一次的指示,君虞就交给你带来了。” 崔允明取得一个信封,交给他手中道:“这是在君虞临行前,才匆匆写了几行字,连口都没有封怎么会是什么秘密的指示呢?” 方子逸接过看了一下笑道:“允明,你看了没有?” “这是给你的,我怎么会看呢?” “我知道你是个信实君子,一定没有看过,否则你就不会有此一问。君虞不封口,原是不怕你看的,你要是浏览一下,就知道是否秘密了。” 他把信件递给了崔允明,也是为了好奇,崔允明接来看了一看,却看出了一身冷汗。 这岂止是一份机密的文件,而且还是对河西附近,以及突厥边境的几个节使的兴废都有着关系。 信是分条指示的。上面自然有很多名字,有些是崔允明认识的,有些是听过的,还有一部份京官的名字。 要不是这封信是自己带来的,崔允明简直无法相信李益一下子要变得这么有权,几乎已能操纵人之生杀予夺,而且还是在谈笑间决定的。 崔允明还记得李益作书时,正在跟自己谈话,听得高兴时还哈哈大笑,然后他就从卷宗里,拿出一张文件,看了看写下一条,再换一张,看看又写一条。 十几张文件,十几条指示,信手拈来,而且最后一条却是自己的叙述而加上去的。 ──兵部行走员外刘度光,其人可厌,可与御史陈百弼洽,调至德二年、干元元年及广德年,征吐藩案卷,有克扣粮饷及陷害忠良。贻误军机等事情,除之。 崔允明把信递回给方子逸,依然带着不相信的口吻问:“子逸,这都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所以才要你亲自带了来,如果是交付驿站传递,难保不无有疏漏之虞,只要给人家得到一点风声,他们就会先发制人,或是预为弥缝掩饰了。” “十郎……他……有这么大的权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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