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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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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慕和摇摇头:“公子,你是从长安来的,应该看得清楚,王公将相,那里比得上个节度使痛快,伴君如伴虎,又怎及节镇轻松自在,天高皇帝远,领军十万,辖地千里,生杀以之,南面不易。” 李益笑道:“没这么威风,朝廷前些年是迭经变乱。无瑕他顾,而节镇又是驻守边廷,贸然更动将导外族入侵之险,所以才养成了节镇跋扈之风。但此风不可长,渔阳安氏父子兵变之后。天宝一乱,朝廷已经深体到节镇乃祸乱之由,亟须整肃,计划是渐进的,能更易则更易,不能更易的,则设法培植其部属,分化其兵权,初设节度使,不过才十地而已,短短数十年间,已经增为三十九处,兵额未增,幅地也没有划新,这增加出来约二十九镇,还是从原有的十镇中分据出去的,而且分据之势,有增无减,越分越多,事权越小,终将为朝廷所控制。” 王慕和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脸上现出了惊色,李益笑道:“将军,李益以一介书生入仕未及两年,这些军国大计本不应该知道的,而李益偏偏知道了,可见李益受兵部高大人之密托便宜行事之举不是凭空捏造的呢?” “公子言重,公子言重,老朽从未怀疑公子之身份与使命,否则就不会与妻子相商于此。” 李益点点头笑道:“将军信得过李益的使命就好办了,因为李益另有借重之处。” 王慕和正在为此惊疑,李益跑来点明了史仲义的行动,又说明了他所衔的密使任务,一定是对自己有所要求,只是不知道要自己干些什么。 但是李益没有等他开口,就先反问脱欢儿道:“女汗对于将军所分析史帅的行动利弊功过有何意见?” 脱欢儿很慎重,想了一下道:“外子是大唐将军,他是以大唐的利益为先,妾身以王氏妇人的身份,自然以夫君之言行为是,但妾身另有身份是瓦剌部女汗,就得为族中臣民的存亡安危着想,实难两全……” 李益道:“女汗如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则根本不应该参与此会,因为这是国家大事,夫人理应避嫌不予知闻的,李益特地请见于密室,就是要问问女汗的意见。” 脱欢儿道:“妾身当然要反对,因为东莫尔部汗也先对敝邦向无深交,彼若当势,敝邦必受其凌毒。” 李益笑着点点头道:“女汗的话很实在,可见诚意,那李益就不虚此行,可商心腹了。” 脱欢儿诚恳地道:“事关本部数万臣民的生死存亡,妾身敢不特诚以剖,尚求公子大力成全。” 小王子也道:“李公子,母后所言仅为一邦之利,小侄还有一点意见,却是为了大唐与突厥共同的利益,据小侄所知,东莫尔部汗也先悍勇好斗,野心勃勃,贪鄙而好色,宫中佳丽美女,数几近百人……” 李益笑道:“这倒不算多,天朗上国,后宫佳丽三千,这虽是夸大之词,但千余人是有的。” 小王子笑道:“这个小侄知道,臣属小国,规模本不足与天朝上邦相较,不过小侄所说的百人乃是指他的姬妾嫔妃而言,加上侍从的宫娥婢仆,歌技舞娘,亦不下千人,几足与大唐天子媲美了。” 王慕和皱眉道:“小孩子,关心这个干吗?” 小王子笑笑道:“父亲,孩儿不是羡慕他的多姬,而是向李公子剖析此人之雄心,以他对声色之好,却远去求姻吐蕃的公主,据知那位公主又胖又丑,在他们吐蕃本部的贵族都无与论婚,也先却厚币纳娶,成婚一年,居然恩爱异常,把宫中的绝色佳丽都冷落了,由此可知此人心计之深,他能舍弃私欲而为此,可见其功利之心极重,这样的一个人,又岂是主盟突厥就满足了?” 李益不禁对这十五岁的少年另眼相看,他年纪虽轻却极有见地,连他的母亲也悚然动容道:“王儿,真想不到你的观察如此详细!” 小王子笑道:“臣儿受母后之重寄,准备将国事见付,对吾邦之安危必须关心,因此对一切左右邻邦的动静都要注意留心,除了看表面的事态发展,还要进一步去思索其用心企图,见有与吾邦利害相触者,才能预为之计。” 李益动容道:“王子高瞻远瞩,异日必为一英明有为之国君,李益预为贵邦贺庆得主,而且,也为贵邦预庆得势,现在就有个绝好之良机以抒发殿下的英明。” 小王子似乎很能了解到李益的用意,笑笑道:“多谢李公子,小侄把愚见说完后,如果公子认为小侄尚堪造就,还请多予教诲提掖。” “殿下言重了,李益洗耳恭听。” 小王子笑道:“方才家父剖析史帅如真有助长东莫尔之举措,自表面看,似乎有利于大唐,但是往深处想,则两受其害,因为也先势力日长后;其兼挟突厥与吐蕃两族之劲旅,岂甘株守边夷荒瘠之地,中土之丰沃,一向是受边夷觊觎之地,到了他势盛兵广,进掠中原,史帅就悔之晚矣!” 李益道:“高论!高论!李益正是担虑史帅之举,为饮鸠止渴,才来找令尊密商大计。史帅为本身功利计,故昧放大局,但李益则为国家安危计。断然不能容许他这么做。” 王慕和叹道:“老朽也知道不妥,可是他是主帅,而且在他未曾造成事实前,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入之以罪,更没有方法阻止他……” 李益笑笑道:“方法当然有的,只要肯做、敢做,不会没有办法,只是要担点风险。” 王慕和忙问道:“什么风险?” 李益答非所问地道:“将军,我好象听你说过,你现在所担任的职务,也是史帅以前所担任的,在一般的节镇署中,担任府卫的将军,都被称为副帅的。” 王慕和苦笑:“公子别开玩笑了,史公在令岳卢恩相手中虽任府卫将军,但是他已为令岳荐为留后,视为当然的接任者,故而以副帅称之,老朽却没有这份荣幸。” 李益笑道:“但是史帅并没有荐请他人留后呀!” “他接任才半年,而且他的春秋正富,目前不必急于斟酌留后的人选。史公虽是先任了好几年的府卫将军,一直到被奏荐留后,才被称为副帅,所以府卫将军并不一定是能称为副帅。” 李益道:“但是奏请留后的人,一定是居于府卫将军之职,这总不会错吧?” “是的,那是为了留后的人选要继长镇使节帅之职,从府卫将军上着手,较易驾轻就熟,只是老朽却无此可能。” “为什么呢?史帅并没有什么私人……” “李公子,这问题谈来太没意思,老朽戎马半生,而今年事已高,目前这个职务,老朽已经很满意……” “将军谦淡为怀,令人钦佩,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荣枯穷通,一半在势,一半在命,将军何必又太谦虚呢?你如果无意进取,以为就此满足,恐怕想得保令名以终也不见得能如意,但事在人为。如果将军有意进取一下,则节使镇帅,自头功名,未必不可期。” 王慕和多少明白一点,双手连摇道:“公子。老朽不敢存此奢望,事实上也不可能,因为老朽在此已立了根,小儿学的是文事,耕读故园,祭扫先人庐墓,老朽的家属于此,拙荆不惯他居,老朽也无意他就……” 李益沉着地道:“将军,我说的就是这个地方,凉州帅府,以将军与女汗的关系,再加上令公子不日即将正名于塞上,河西所署由将军来主持才是适合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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