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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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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益微笑道:“大人请恕甥儿放肆,这种人多,但甥儿劝大人还是不用的好;真正能办事的都是干才,大人初鹰重寄,却又疏于人情用了他们。不免过份倚重,结果反而为他们所左右,如果找个老实可靠的;则又办不了什么事,因此大人还是自己留心一点好。” 卢方道:“对!幸亏我问过你,否则就会被人套牢了,今天我请回来的三个朋友,两个是门下省的右侍郎和左侍郎,一个是尚书省的户部方侍郎,他们都很热心,要为我推荐一个得力的司幕先生,我本来是想叫你回来帮我的忙,所以都没有答应,对于你来帮忙,他们都很赞成,现在你有了困难,他们一定会从提前议,你看我应该用甚么方法来推谢才好?” 李益笑道:“大人就往甥儿头上推好了。” “你又不能回调,怎么能往你身上推呢?” 李益道:“郑州离长安不远,大人真有问题,可以通知甥儿告假来处理一下。” “那恐怕不成吧,主簿的职司很重要,岂能经常离开?” 李益道:“这里说给他们听的理由,让他们知道大人有意启用自己的私人,他们自然就不会再开口了,说句实在话,他们推荐来的人万万不能用的,因为中书省掌政事之制定,对他们都有密切的关系,接受了他们的人,就等于是入了他们的控制,事事都要听他们的了!” 卢方轻轻一拍桌子道:“对!对!难怪他们这么热心,十郎,多亏你提醒了一声,我才没有入他们的圈套!” 卢闰英趁机道:“爹!看样子你有很多事,跟表哥先谈一下,一定会得力不小。” 卢方道:“是的!十郎!你在长安多留几天,帮我把京里的事务整理个头绪再走。” 李益忙道:“甥儿的假期将届,大概还有个两三天可以耽搁,甥儿一定尽心就是。” “两三天怎么行?郑州的王刺史那儿我找人通知他,叫他多苦一点,你在这儿多留个十天半月,这个绝没问题,每天你就到我这儿来,我罢朝之后,就回来跟你商量。” 这一点李益是千肯万肯的,因为在郑州,有了姨丈去打个招呼,王刺史绝对不会说个不字,而且到任后,知道了自己有了这一门贵亲,王刺史会逢迎巴结,办事就容易多了。 对李益自己而言,这也是个机会,参与中枢大计,虽是居于幕后调度,但是只要存点私心,创制几项新策,将来非他李益不可,则晋身青云之途,又可以缩短不少。 卢方见他没有反对,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就为我草一封私函,我叫卢安为你送到郑州去,现在我们出去吃饭。见了那几个家伙,你别拘束,该说甚么,你尽管直言无忌,让他们也知道我卢某人有个好外甥,以后就不会往我身边塞入了。” 卢闰英见李益受到父亲如此器重,心中的高兴自然不待言,笑着道:“好极了,表哥,你早上来教我弹琴,下午再邦爹处理公务。” 卢方道:“英儿!你的琴不学也罢,那位洪老夫子被你气得差点没吐血,要不是因为这具琴很名贵,他真会砸碎了它!你呕了一个不够,又要来呕你表哥了!” 卢闰英红着脸道:“我知道我笨,表哥教了我一个下午,蹩出我一身臭汗来,可是多少已有点成绩,今天一个下午,我学会的比那位洪老夫子教一年还多,可见是他的教法有问题。” 李益笑道:“有些人视琴为乐中之圣,戒律特多,临奏恭谨,不敢有丝毫冒渎,那是矫枉过正,其实这本是赏心乐事,能够怡情悦性就行了,并不需要那些讲究!圣人制乐,原为化群民之性而设,何尝专为那些雅士呢?” 这番话卢方很听得进,因为他是个武人而好文,心里企向雅趣,但究竟造诣上欠缺些许,比不通的人通一点,比饱学的通儒又差得多。 因此,他最主张的就是这种中庸之道,所以他十分高兴,拍着李益的肩膀笑着道:“有学问,十郎,对于你,我真倒有相见恨晚之感,过两天我们好好聊聊。”他带了李益准备下楼,忽又回头道:“我听说你们把刘平给骂跑了,是怎么回事?” 虑闰英忙道:“爹!没有表哥的事,是我骂的,您不知道他多混帐,在我面前满口胡言!” 卢方一皱眉道:“那小子平时很知礼,不是这么的人呀,他说了些甚么?” 李益唯恐卢闰英说出真相,就要牵出霍小玉的事,虽然这这件事不必瞒人,但是当面提出来讨论总是件难堪的事;因此忙笑道:“也没甚么,不过是跟甥儿开开玩笑,以前我们也是闹惯了的,不过他忘了表妹在旁,口没遮栏……” 说时用眼瞧瞧卢闰英,她自然也明白了,鼓着嘴道:“岂止是口没遮栏,简直把我们家常作平康里巷的青楼人家了,我当然要骂他。” 卢夫人一直没开口,这时才道:“英儿!有点规矩!” 卢方却颇为愕然地道:“刘平真会这样混帐吗?” 卢夫人笑笑道:“老爷!平少爷一直在长安生长的,自己也做了官,怎么会那样子没礼数呢?是咱们孩子太挑剔了。您还是别去理会吧!” 卢闰英不服气地道:“娘!您还怪我挑剔……” 卢夫人温和地道:“英儿,别人我不知道,你的脾气我还会不清楚吗,你顺眼的人,骂你两句都没关系,你不顺眼的人,开一句玩笑你就会翻脸的。” 李益道:“其实希厚兄也没有什么,只是跟甥儿开开玩笑,说了两件甥儿在长安的笑话。” 卢方是个明白人,听李益这么一说,多半也了解了,笑着道:“这小子太差劲,到底不是个经过阵仗的人,攻敌之所弱,也得要看风色,自己的兵力不足以攻弱,轻骑远出,适以示己之所短,无怪乎要碰一鼻子灰了。” 转脸对卢闰英道:“以后对他还是客气一点,我知道那小子不成材,你姑丈也认为他没出息,因此你大可不必让我们知道你讨厌他。” 这番话说得很妙。似乎与所讨论的问题无关,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了,卢闰英红了脸,也就不再多说了。 卢方拍拍李益道:“走吧!我们出去吃饭。刘平那小子太没眼色,他真是聪明的话,就不会做这种自讨没趣的事,因此,十郎,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李益笑道:“甥儿怎会呢,我们以前就相识,平时大家相处得并不坏。” 卢方道:“我知道,我也约略地问过雅萍。你一直在说他的好话,他却在英儿而前说你的短,贤与不肖,由此可见。他想跟我们家亲上加亲,其实也只有我那个姊姊一个人有几分意思,跟他自己一厢情愿而已,英儿对他没好感不说,连我那姊丈对这件事都力加反对,不过你知道,我在长安,有时还用得到他这么个人。” 李益道:“甥儿明白,大人即将入阁,而本朝的体制虽沿旧隋,有些地方却颇为不同,宰相的职权,不如晋汉之季权重,也不是专责重在一二人身上,大人得蒙圣邀,自然又稍有不同,但是对其他各府部还是得应酬一番。” 卢方叹道:“是啊!本朝的江山可以说是由太宗皇帝一个人打下来的,高祖只是坐享其成而已,而太宗皇帝礼贤下士,虚怀若谷。乃使四方豪杰来归,武官中俱是将帅,文士中亦多相国之才,天下既定后,不能厚此薄彼,逐启多相之始,因以成规。武后时已至七八人,而中宗年代时,竟有十八人之众,所以本朝不仅三省部长可以称相,外加翰林学士、枢密使等,都是宰辅之尊。” 对朝廷官倒沿革,李益是很熟识的,因以一笑道:“本朝宰辅虽多,但也有当权与不当权之分,如玄宗开元之始的姚崇,稍后的张说以及天宝问的李林甫、杨国忠等人,姑不论贤愚,其受权之重,并不逊于秦汉晋隋……” 卢方轻叹道:“你对这方面很清楚,也不必我多说了,本朝的宰相可以说是万人之上,却不是在一人之下,我内调中书,在圣上面前虽是能说两句话,却也不见得就能事事行得通。” 李益笑道:“大人好在还是由节度使上内调,自己有一部份实力,像其他那些相国元老,不过是个名义而已,真要论事办事,还不如一部尚书呢!” 卢方道:“我也不见得能怎么样,来京不过半月,大小的钉子已碰了好几个,有时想想倒是后悔有此一调,在河西任上,我根本就无须看人眼色。” “话也不是这么说,大人至少是高升了,在河西任上,京上来个太监,您都要应酬一番,到了长安,就是国公世爵,对你都要开中门以迎,做官,无非也就是争的这一些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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