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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漆王燕俯首凝思顷刻,接着又道:“由此薛阎婆自行报名之时,我才猛然想起,当时我真为你担心哩。”

  又略略一停,道:“不过此两人一向不在一起,今夜同时在此地露面,听其口气,与先前那姓焦的麻子全是由微湖而来,此中因果我即无法猜到了。”

  吴湘慎重的说道:“适才薛严二人临行之时,曾声言于半月之后,将往红花埠尊府搅扰,姑娘还是早些报知令尊,略作准备才好。”

  漆工燕咯咯一笑,微微福了一福,道:“那么我先走啦,记着到我家去玩哪。”

  随着,便沿小径疾纵而去。

  吴湘伸了伸身腰,看了看四周,又仰望一下月色,便顺着来路大步行去。

  这时,他心里觉着虚飘飘空荡荡地一无所有——

  红花埠。

  在距东海约三日行程之处,有一红花镇,由镇旁北行七里之遥有一谷口,即可见到处处红叶,在这秋深冬初之际,更是分外艳丽醒目。

  谷内有一座高大庄院,占地极广,庄院背后辟一花圃,养菊万株,正值盛开,更为这庄院和四周环境,增加了无限颜色。

  当地之人称红花镇为外埠,称谷内这座庄院花园为内埠,两处总称为“红花埠”。

  比较起来,只有这内埠之地处处红花,才堪称真正的红花埠呢。

  庄院主人是一个面貌清瘦四旬以上之人,在红花埠建立这庄院已有二十余年,一向仗义助人,乐善好施,在此周围百里之内,颇有侠名。

  庄院在此半个月之内,好似分外忙碌,不时有人派出谷口,亦有几起远客前来拜访。此种情形却是为己往数十年中,颇不常见之事。

  在半个月之后,第三天的晚上,正是一个清冷之夜,庄院主人正陪着三位客人,在敞厅中秉烛闲聊,其中,一位是一红面长须老者,身材魁梧,声音宏亮,说话中气充沛,极为威猛,其余二人是两个壮年汉子一个白面无须,一个在两眉之间,生有多钱大小一粒黑痣,全是举止矫健,看去精干异常。

  只听白面无须之人道:“他们不会撑场面,故意的虚声恫吓罢?”

  庄院主人沉静的道:“薛阎婆、严伯有全是江湖成名人物,我想不会说了不算。”

  面有黑德之人亦接着说道:“疙瘩不早于解开,总是疙瘩,早见早了,早了早算,倘若他们不来,我们还想找着他们清理呢。”

  红面长须老者突然目射精光,注视厅外,并哈哈一笑道:“我们的客人大概已经来了。”

  说着,遂然立起,庄主人微一幌身,已掠至厅门。

  突闻厅外嘿嘿一笑道:“老娘等早已来了多时,还不赶快出来迎客,死赖在窝子里停个什么劲?”

  这时,只见敞厅前面空地之上,已一字排开,站定七人。

  除去半月之前,在孔林月夜露过面的黑心孤独薛阎婆,三尺六岁严伯有,铁爪金盾焦鲁西和那瘦短之人而外,并多了一僧一道和一个中年妖冶女子。

  薛阎婆一看对方四人,便对红面长须老者嘿嘿一笑道:“千里独行美须公也来凑热闹来啦?”

  红面长须老者哈哈一笑道:“老乞婆,你是有名的黑心孤独,老夫亦是人人皆知的千里独行,老夫总觉得在这个“独”字之上,你与老夫始终纠缠不清,老夫今夜想藉这红花胜地,良宵美景,和你清理清理。”

  薛阎婆尚未答话,那妖冶女于已一声娇笑道:“哟!大胡子,你人老心还不老呢?……”

  薛阎婆含怒向那女子盯了一眼,又对红面长须老者道:“老鬼,你少在嘴皮子上占老娘的便宜,待会再与你慢慢清算。”

  随一侧面,对庄院主人道:“漆东皋你亦算是武林成名人物,竟然放纵女儿在外生事,先在宁阳城内伤人劫宝,继又在曲阜孔林侮辱长辈,老娘约你十日之内亲到微湖当面前向大众作个交待,你竟妄自尊大,置之不理。今日之事,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即时献出碧玉蝉,当面请罪,不然,老娘要你们的红花埠变为血花埠。”

  薛阎婆越说越气,说至最后,眉发戟张,声色俱厉。

  庄主漆东皋闻言,敞声一笑,道:“老乞婆,你稍安勿躁,碧玉蝉在你们系视为难得之宝,故才肯昧尽良心,杀人灭口,强夺豪取,在我漆某看来,不过一幼童玩物,宝是不值得一提,当然,孩子无礼,系漆某家教约束不严,只要事前打个招呼,漆某定然严加管教,并亲自登门谢罪。

  岂知汝等为对付一个孩子,竟广集高手,沿路截杀,如非孩子命大,还不是与宁阳城郊获宝之人同一下场!但是,如此一来,漆某则歉难苟同了。”

  稍微一顿.接着口锋一变道:“况且,漆某居住在红花埠数十年,犯罪的不吃,犯法的不做,岂是听人呼喝之人?老乞婆,你适才的大言不惭,不怕闪了你的舌头根子么?”

  漆东皋说到最后,声音亦渐增高。

  薛阎婆怒喝道:“漆东皋,你是宁愿马后叩头,不愿马前作揖……”

  说着,右手拐杖一动,尚未挥出,突听旁边哈哈一笑,道:“老乞婆,你方才不是已经说好要和老夫新热亲热么?为何又去乱找主儿?”

  薛阎婆已觉一股劲风当胸袭来,即忙幌身退步,挥出两杖,眨眼之间,已与红面长须者战在一起。

  三尺太岁严伯有沉喝道:“那有主人慢待客人之理,既为此间主人,亦应出来陪上一陪。”

  声到人至,甫一照面,已经与漆东皋对换三掌三腿,接着,掌山腿影往来如风,二人又猛烈的斗在一处。

  忽听那妖冶女子娇笑道:“喂!三只眼的朋友,咱们也甭闹着,你看人家打得多么热闹呀。”

  这时,眉间生有黑痣之人,向其同伴略作招呼,疾往腰间一探,扯出一对护手双钩,“风摆荷叶”,对着妖冶女子与那一僧一道急挥而上,边喊道:“你们三个一同来罢,免得再多费事……”

  同时之间,那白面无须之壮年汉子,双臂一抖,左手扯出一把宽刃长刀,右手取出三尺长短的一根木柄,嚓嚓一合“双手带”一闪掠出,直奔焦鲁西与那瘦短之人,此时,焦鲁西左手握住尺许长短的一只铁爪,瘦短之人右手长剑一展,已首先迎上,两团白光一错而过,当当几声大响,又与焦鲁西连换七招,壮年白面汉子,双手带上下翻飞,左右横舞,密不透风,焦鲁西右爪左盾闪展腾迎,分外威猛,瘦短之人剑光如练,前后纵横,毫不放松,盾爪剑带四般兵器。伴着三条人影,杀成一团。

  漆东皋与严伯有斗得正酣,一个矫捷,一个快狠,掌腿交错,掠动如飞,斗了半天,双方全无丝毫败象。

  忽听红面长须老者哈哈一笑,道:“老乞婆,你拐杖之上,加配这一段五金尖子费钱不少罢?”

  说着,仍然双掌如堵,毫不放松。

  薛阎婆老脸红,怒声道:“当心老娘拔掉你的嘴毛。”

  一面运枝呼呼,在身子四周舞成一片杖影。虽然薛阎婆这条拐杖已经驰名天下,现时对付红面长须老者一双肉掌,竟未占到半点便宜,并还被对方迫得守多放少。

  又听那妖冶女子娇笑道:“你这手中双钩儿还真不弱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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