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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但这些人当中,仍有几个不甚了然的。只见一个瘦长汉子站起来道:“请问厉老,何以见得抓住了这两个女娃,就等于掌握了那笔藏珍呢?”厉老深沉地一笑道:“事情非常简单,目前这黄山地区,龙蛇毕集,来凑热闹的人不知有多少,如果凭咱们的力量去争的话,当然,这并不是说没有成功的希望,但总得要付出重大的代价才行,而这笔重大的代价当中,说不定就有你张兄在内,也说不定会连老夫也算上,因此,如能利用柳林四圣作为火中取栗的猫爪,岂不是稳妥得多?”话声微顿,缓缓又道:“最主要的是柳林四圣他们最早到达黄山,也就是第一股钉住了天南三煞的人。”

  说到这儿,小院子里突地又响起了一声杀猪般的痛嚎,随即听洪公公焦急而暴怒的叫道:“你们怎么搞的?那么久还不把人送出来,于洪!”靠着堂屋门口一名看来很老但却没有胡须的汉子站起来应道:“属下在!公公有何吩咐?”洪公公怒声道:“卢鹏、卢云两个家伙怎么搞的?你是领班,怎的一点都不管事?”敢情这位名叫于洪的汉子也是个太监,他嗫嚅了一下道:“卢家哥们两位已遵照公公的谕令执行,可是……可是有几位认为使不得,不放两位姑娘出屋。”洪公公一怔,随即大怒道:“是那几个?叫他们跟咱家当面讲。”厉老和那位伍兄大步走近堂屋门口,厉老阴森说道:“是老夫和伍老弟说的,公公有何吩咐?”洪公公怒喝道:“很好!且把你的道理说给咱家听听。”

  厉老冷冷道:“很简单,因为公公许咱们以重赏所以咱们跟来了,但如果放掉这两个妞儿,说不定藏珍就没得咱们的份儿,藏珍拿不到,重赏当然就少了指望,公公是聪明人,这道理想必早就想通了。”洪公公怒道:“混账王八羔儿,真是个死脑筋,这条路走不通了,咱家不会领你们走另外一条的路吗?”厉老冷笑道:“话固然这么说,但老夫认为还是这条路比较稳妥,老夫可不愿意把命送在公公的另一条路上。”洪公公气得直瞪眼,忽然扭头对方衣苦笑道:“你瞧该怎么办?不是咱家不肯,而是他们不干,你抓住咱家也没有用。”方衣冷冷一哼,也不开口,两只大姆指又压在洪公公的“锁骨”穴上,真力猛然狂注进去……

  洪公公大叫一声,整个人像瘫了一般,陡然矮了一截,白着脸声声叫道:“厉老!你怎能睁着眼睛看咱家挨整?咱家待你不薄……”厉老无动于衷地冷然道:“公公的受苦在百万财富比起夹,就算不得什么了。”洪公公这时整个人已像是溶化了一般,若不是被方衣揪住,早已瘫到地上去了,他汗流满脸,凄厉地嚎叫道:“厉老!难道你连咱家的命都要送掉吗?”厉老的脸上掠过一抹狞笑,缓缓点头道:“不错!公公的命虽然送掉了,但老夫的命可保住了。”话声甫住,陡地在他身后爆起一声厉喝:“保你妈的蛋!”“啊!啊!”厉老与伍兄同时发出一声惨叫,两人的身躯猛地朝前踉跄直冲,都是一般地反手往背腰后面乱抓,四只眼睛瞪得大大地,直冲出了门口,冲下了石阶……“砰砰”!两声巨响,二人直直地仆倒在小院子里,各人背心“命门”穴上一露出小半截晶莹亮光,敢情是厉老自己的柳叶飞刀!

  堂屋里的众高手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厉老与洪公公的对话上面,竟没有人发觉这两柄飞刀是怎样来的,变生仓猝,等到厉老和伍兄仆倒地上,众高手们这才骇然回顾,立时就发现那两柄原插在卢鹏、卢云二人指缝中的柳叶飞刀不见了,卢氏弟兄二人的右手也刚刚放落下来。毫无疑问地,准是这两人下的毒手了!这一来,登时就激怒了几个平日与厉老、伍兄交好的人,齐声怒喝:“狗东西竟敢背后伤人!”喝声中,四条身影疾扑而出,分朝卢鹏、卢云扑去……“不准乱动!”于洪陡地一声断喝,居然声震屋瓦,震得堂屋里的高手们耳中“嗡嗡”直响,那四条扑向卢氏弟兄的身影不禁为之一顿。厉老一死,于洪的威风来了!他喝住了那四人之后,目光凌厉地左右一扫,双手叉腰厉声道:“那个想发财不想要洪公公的命的,给咱家站出来!”话声一落,那些原来就是西厂爪牙的忠实份子,自然而然地立即一齐闪身移到于洪的左右,严阵以待…这一批人连卢鹏兄弟在内,竟有十名之多!剩下的连同那四条被喝住的身影,只有八名,这八名汉子眼看大势不在他们这边,那还敢站出来?略一迟疑便统统坐回原位去了。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下来,于洪朝卢鹏卢云一摆手,道:“快把那两个妞儿端出来。”卢鹏弟兄二人应了一声,快步行到壁角,伸手抬起了长板凳,将路金花与欧阳乐贞送到小院子里,放在洪公公面前。路金花、欧阳乐贞二人眼望着方衣,虽然仅仅几天工夫没有见面,但此际相逢,却有如隔世之感,二人的心中,尤其是路金花,当真似是打翻了无数的五味瓶一般,根本就不知是什么味道。四道闪灼着复杂无比的感情的目光,直楞楞地盯在方衣的脸上,使得他的心里也是乱糟糟的,抓在洪公公肩上的一双手竟起了一阵颤抖……洪公公何等老奸巨猾,经验丰富,机警无比,他的双“肩井”穴虽被方衣制住,但下半截身子还可以活动,就在方衣这一感情激动,手指颤抖的一剎那间,立即乘机双腿一蹲,身子矮了下去,脱出了方衣的掌握,足下连闪,人已彷如一股旋风,绕到了路金花和欧阳乐贞的身后。

  方衣一把没抓住,不由又急又怒,大喝一声,腾身而起,从路金花头上飞掠过去,“呛”然一声!在空中撤出长剑,直取洪公公的咽喉。洪公公一个倒纵,让了开去,方衣脚尖一沾地面,身形如电疾扑上去,长剑闪电刺出……这奸阉上半身不能活动,光靠着脚下功夫,终归不够灵活,刚才脱出方衣掌握是有机可乘,如今面对面地相持,那就快不过方衣了。洪公公身形才往后一动,方衣已如影附形,疾扑而至,一截冷森森的剑尖距他的咽喉只不过寸许光景!那一缕澈骨砭肤的寒光,剎那间透体生凉,不由打了个寒颤,脚下登时为之一顿。在这种生死仅在呼吸之间的当口,脚下怎么能顿住?眼看洪公公立时就要领剑而亡,血溅当场……突地两声急喝起处,两柄长剑宛似惊天长虹,从左右电射而来,直取方衣的双臂!

  方衣冷哼一声,身形一顿一缩!手中长剑猛地撤回,招变“左右逢源”,电芒乍张,左吞右吐,闪缩了一下。“铮铮”!两下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过处,两柄长剑倒着飞上半空,“当郎郎”的飞落在屋瓦上!两名大汉各以左手捧着鲜血淋淋的右手,咬牙倒纵而出!敢情他们右手的虎口已都被震裂了!也就在这一剎那间,洪公公已勉强按住惊魂,迅然倒纵出八尺之遥,脱离了方衣剑尖的威胁。方衣不由大怒,身形疾起,挺剑再度追扑过去,可是机会已经没有了!另两名大汉已手挺兵刃,从斜刺里飞掠过来,挡在了洪公公的身前,拉开了门户,作势戒备。洪公公嘿嘿好笑,得意地说道、“姓方的!这下子你完了!”方衣冷冷道:“就凭你手下这些饭桶吗?”洪公公得意地点了点头,回首大喝道:“统统出来,把他们围上。”

  堂屋内,那名叫于洪的宫监领班举手一挥,率众当先跃出小院,会合着分布在外面的暗桩,在小院子里环成一圈,将方衣和路金花、欧阳乐贞围在当中。方衣哂然一笑,不屑地说道:“这些家伙还不够我祭剑!”说着剑尖一指洪公公道:“你莫忘了,我的制穴手法天下无人能解,过了时限,你只好一辈子靠两条腿作事了。”洪公公冷笑道:“没关系,等咱家把你擒住之后,怕你不乖乖替咱家解穴吗?”方衣也冷笑道:“你看你的部下,是擒得了我的人吗?”洪公公嘿嘿笑道:“如果是你姓方的一个人,他们很可能挡你不住,但目下可不同了,有了那两个妞儿赘着你,咱家瞧你怎么办?”方衣一听,心想这奸阉的话倒很有道理,应该先将她们治好了才行,心中想着,人已疾掠而回,取出那只小瓷瓶,倒了两粒解药出来,送到路金花和欧阳乐贞面前。

  这时候,路金花跟欧阳乐贞都明白身体要紧,逃命第一,对方衣的种种复杂问题及情感,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只好暂时收拾起来,以后再说了。于是,二人齐齐把樱口一张,就在方衣的掌中,各自把解药吞入腹中。方衣低声问道:“什么穴道被制了?”路金花脸孔一红,低声道:“左右‘肩井’、‘期门’、‘中极’。”方衣一听,不由一楞,登时作难起来!因为,要解开这三处穴道,必须将她们的衣服脱下,运掌施用“震”、“捺”两诀的手法,才能立时解开,如果用旁的解穴手法,那就要慢得多,同时也容易发生危险。可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怎能脱她们的衣服?如果用旁的手法,他方衣只有一个人,那有时间与机会让他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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