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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柳依娘哦了一声道:“有这回事吗?”欧阳乐平十分紧张地道:“许爷爷,这是我娘说的吗?”欧阳乐群道:“是的!许爷爷是外公的结义兄弟,也是复社的忠贞长老,所以娘才说了出来。”柳依娘松了一口气道:“那就不要紧了,小群!你娘传你银鞭的事虽然瞒着我们,但我们全都知道,为了尊敬你外祖父的一片为国忠心,我们都不忍心阻止,但是这枝银鞭你千万不能亮相,否则麻烦就大了……”许天威连忙道:“是的!自从于大哥遭难以后,我们复社的弟兄都十分慎重,连平常见了面都装作不认识,因为大内最畏切的就是我们复社中人,如果泄露了身份,那危险性比怀着这份藏珍图还要大上十倍。”柳依娘一笑道:“许大侠!你也真能保密,我们都还不知道你是复社的一份子呢,难怪你对护送这份藏珍图如此热心了,这么说来,我们更不是外人了。”

  许天威道:“四位也是复社中人吗?”柳依娘摇摇头:“我们不是的,否则早就碰过面了。”许天威道:“不然!复社的组织十分严密,各人之间只有纵的连系,没有横的交往,全部组成份子只有于大哥一个人知道,我们有四个人因为是于大哥最初创社的结盟弟兄,才知道得多一点,但也仅知道盟单上的十七个人而已,复社究竟有多少人,恐怕只有于大哥一个人清楚。”柳依娘点头叹道:“于兄是个很细心的人,也亏得如此,他遭难之后,才没有牵连到更多的人,我们四个人都没有参加复社,但受他的委托任复社的护法工作,担任锄奸的任务,所以他出了事,于侄女才投奔到老四这儿来,做了老四的儿媳,关于复社之变,于大哥曾提供了四个名字认为是可疑份子,但经我们调查后,发现那四个人都没有嫌疑,两个已经作古,另两个穷途潦倒,衣食不继,如果他们是出卖复社的奸细,不会如此困顿的。”

  许天威道:“这四个人我们也调查过了,相信他们是忠贞的,对于出卖复社的奸细,我们已有了一点线索。”说着把他们在店中擒住一名大内侍卫牛天星的事说了出来,也说明了他真实的身份及交换的条件。柳依娘愤然道:“难怪左良玉对我们清剿流寇的计划多方延误,我还以为他是不信任我们的计划,谁知他是别有居心,这家伙太可恨了,我们还帮他干嘛?”许天威一叹道:“左良玉并不是真心跟李闯妥协,他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就是这点兵力,如果轻付一掷,即使把李自成击溃了,本身元气大伤,魏阉很轻而易举就可以把他并吞掉,他保全实力,还是为了使天下不落于魏贼之手,用心还是值得原谅的。”柳依娘愤然地道:“这个皇帝也是活该,当初如果他不那么纵容魏忠贤,何致于造成这种局势。”许天威叹道:“这很难说了,皇上登位之时年纪太小,也是靠魏忠贤扶立的,等他自己能有主张时,魏党的势力也养成了,幸亏还有左良玉等这些悍将在外支撑着,才使魏党略有顾忌,否则大局更不可为。”

  柳依娘道:“这么说来,藏珍图即使送到襄阳,也是便宜了李自成而已,这还有什么干头。”许天威道:“藏珍落入李自成之手,至少可以避免一次兵燹,否则两方面火拚起来,吃亏的还是老百姓,我们算是为老百姓尽一份心,以符合我们行侠济世的本衷,至于国事如何,实在不是我们江湖人管得了的。”柳依娘黯然垂头,欧阳乐平道:“这件事要不要跟柳爷爷他们说一声,问问他们的意见?”柳依娘连忙道:“不!不能说。”又朝许天威一叹道:“家兄对左良玉本来就不满,如果知道了这个内情,他很可能一气而袖手,甚至于会跑去找左良玉理论,因此还是不让他知道好,我们只有如许兄所言,为无辜的老百姓尽一份心吧。”许天威道:“就是这么说,左良玉还算好的,他困顿到如此地步,还是律下严谨,没向地方伸手,这就是官与匪不同的地方,如果他挟军向民间征集粮饷,足以养兵,也不会受魏忠贤的挟制了。”柳依娘冷笑道:“他敢这么做吗?如果他也想学流寇的样子,我们早就摘下他的脑袋。”许天威道:“内受权臣压制,外有强寇,他还能撑得住的,我们不能过分责备他。”

  柳依娘一叹道:“不去管他了,反正我们这次是帮许兄的忙,将藏珍图交过去,管它落在谁手里。”许天威道:“是啊,只要有左良玉的亲笔收据,我就交差了,下次我也不揽这种事了。”柳依娘道:“不过我对天南三煞仍然未能放心,他们的态度温顺得令人可疑。”欧阳乐群刚要开口,柳依娘抢着道:“你少开口,我晓得你要说什么,天南三煞的武功也许不怎么样,但他们擅长的是暗器,如果不是我赶了来,你这条小命就难保了。”路金花觉得这是个机会,连忙道:“是的!他们见柳姑姑现了身,知道另外三位老人家也在附近,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了。”柳依娘点点头道:“三煞的暗器实在防不胜防,我们也只有在暗中监视着,才能使他们略有显忌,如果一起落在他们眼里,也不敢说必操胜券,因为陆中扬的索命珠与史仲威的勾魂梭除了有毒之外,内里还藏有炸药,爆炸开来,再高的功力也难以抵御,我已经现了身,也不必再瞎藏行迹了,干脆你们一起来,小平还是回去,跟柳爷爷他们连络,三暗一明,路上也放心些。”

  欧阳乐平笑道:“那最好,有姑婆压着,弟弟妹妹也可以老实多了,许爷爷对他们太客气,管不住他们的,这样我就走了,姑婆,我的马留给您了。”说完一晃身子,就像溜烟似的不见了。柳依娘笑道:“小群!小贞!你们该向大哥学学,他的资质虽然比你们差一点,却比你们稳健多了,尤其是小群,你外公的银鞭固然是一项绝技,但是你母亲只记得一些死招式,你的火候未到,对庸手则浪费,对高手则不足,何况施展出来,引起大内的注意,更将添上无穷的后患。”欧阳乐群道:“难道孙儿就永远不能使用它了。”柳依娘笑道:“那倒不是,你外祖父没有后人了,我们跟你爷爷商量过,准备叫你将来从母姓,为于家接续宗嗣,你外公是世所景仰的大侠,你绝不能折了他的威名,银鞭见世之日,你就要能承继你外公的雄风。”欧阳乐群道:“许爷爷答应教我了。”许天威忙道:“教是谈不上的,不过我追随于大哥的时日较久,对他的鞭式精华略有所知,可以给他一点帮助而已,真正的成就,还是要靠他本身的努力。”

  柳依娘深致一礼道:“那实在太好了,成龙兄的鞭式我们是切蹉过几次,只知道威力至猛,变化无穷,却不知妙在何处,所以不敢轻易插手,由着他母亲一手教导去,我们也在暗中观察过,老觉得有所欠缺,只是说不上来,许兄如能加以成全,我们都会感激的。”许天威忙道:“于大哥是许某的仁义兄长,以我们的交情,许某责无旁贷,尤其是欧阳兄肯以此子为于氏立嗣,许某还应该替于大哥道谢呢,怎敢当女侠这种说法呢!”柳依娘庄容道:“各人有各人的交情,各尽各的心,我们深感无以为亡友尽心,许兄能使银鞭威名不堕,是我们应该感谢的,许兄与于兄的交情则是另一回事。”说完又对欧阳乐群道:“小鬼!你听见没有,我们老一辈的对你寄予多少厚望,你还不自己警惕用功!只知道一个劲儿的淘气顽皮,你对得起人吗?”欧阳乐群忙垂手道:“孙儿不敢了。”

  许天威道:“小群!你的天赋是够好了,四位老人家给你打的根基尤为着实,以这两项条件,你的鞭式绝对可以继承大哥的传统,只是于氏鞭法为威猛刚正的武学,使发时有一股浩然之气势,使敌人不战而慑,如果你要承继先人之学,倒是应该先在养气上多下点功夫。”欧阳乐群肃容跪下道:“孙儿知道了。”许天威将他拉了起来,自己的眼睛也有点湿润道:“知道就好,等忙完了这一趟,我一定拨出两三个月的时间,陪着你把鞭法好好地温习一遍,许爷爷能够告诉你的不多,只是把你外公施展时的精神如何贯注鞭中的情形说出来,你能到达那个程度,差不多也就赶上你外公了,但我对你的希望不止于此,还望你更进一步。”欧阳乐群鼻子一酸,哽咽道:“是!孙儿一定听话,听您老人家的教导,使银鞭雄风,重震天下。”许天威没有说话,只激动地拍拍他,于是大家才开始重新上路,因为忙了一夜,也错过了宿处,他们只好多赶一程,到前面再歇脚了,柳依娘乘的是欧阳乐平留下的一头老马,又瘦又难看,走路也慢腾腾的没精神。

  为了陪她,大家都不能快跑,欧阳乐贞最不高兴,但因为闯了一次祸,不敢再淘气了,路金花则心有所思,呆呆的在马上想心事,跑得慢一点正中下怀。欧阳乐群自从听了那番教诲后,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在马上安安份份地坐着,虽然路很平,他还是专心地看着路面,控制着马,用这个方法来磨练性情。由于有了柳依娘的加入,一行人似乎都以她为主了,行止都由她作主,他们走得不快不慢,始终维持小步碎跑却一直不休息,中途只有片刻供马匹喝水的停留,人都是在路上买了干粮果腹的,在黎明前启程,到天快黑才投宿,这一天足足走了两百多里路,到投宿时,许天威与路金花胯下的两匹骏马都显出了疲态,欧阳兄妹的坐骑则不用说了,最后一程路差不多是靠着鞭策才勉强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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