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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想到这里,他的身子也抖了起来,方衣冷笑道:“你欺负路姑娘时何等英雄,现在别装可怜相了,天南三煞是成名人物,王伯虎的儿子怎么连条狗都不如。”王子渊此时唯一的希望是能拖得久一点,等父亲他们前来援救,因为他是受命出来巡守的,超过了换班的时间,接手的人找不到他,必然会出来搜索,因此他尽量找话说,想了一下道:“你听见我们在庙里的谈话了?”“不错!否则我怎会一直跟着你们,虽然你们有头老狐狸,在藏珍图上弄了手脚,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路金花忙问道:“方大侠!他们在藏珍图上弄什么鬼?”方衣将剑收紧一点,催逼王子渊道:“你说!”王子渊刚想开口,忽然会过意来,哈哈一笑道:“我偏不说,有本领你自己告诉这臭婊子,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能用一个字把事情说明白。”

  方衣本来是想借王子渊的口回答这个问题,免得自己为难,那知王子渊狡猾似狐,居然不上当,不由怒道:“你当真不想活了?”王子渊大笑道:“你一字魔剑能放过我吗?”方衣被他问住了,王子渊又笑道:“你别想从我口中逼出答案来,除非你自己开口,我倒想看看你是否有种把路金花也宰了。”路金花道:“方大侠!我知道你有困难,你说好了,只要能容我把内情告诉师父后,我情愿死在你剑下。”方衣沉吟不语,路金花又道:“方大侠!这笔藏珍关系着千万条生命,绝不能出岔子,我一个人的生死算得了什么,何况我受了这贼子的侮辱,也不想再活了。”方衣冷哼一声,棹头向王子渊道:“你说了活不成,不说也照样活不成,只是要痛苦百倍。”王子渊大笑道:“反正是一死,我还在乎什么。”方衣冷笑道:“你们的诡计已经被我知道了,你们还想得到藏珍?我也不会把内情告诉天威镖局,让他把那幅藏珍图如约交件好了,有我在暗中钉着,这笔藏珍绝不会落进你们手中,你别想拖时间会有人来救你,你们的人都被一个小姑娘引走了。”

  王子渊心头一震道:“那你怎么来的?”方衣笑笑道:“我本来是钉着你老子他们去追那个小姑娘,许天威又跟另一个小孩子追上了他们,后面又跟上了柳林四圣,我觉得人够多了,不必再去凑热闹,另外换条路想避开那些人的,谁知偏偏碰上你了!这是你该死,本来我也不会发现你,可是黑夜里一声口哨传得很远就把我引来了,你认命了吧。”王子渊气结地道:“杀了我你也逃不了的。”方衣哈哈一笑道:“大内的势力比你们天南三煞强多了吧,我要杀仇匡还是照样宰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他觉得旁敲侧击,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转告给路金花知道了,手头剑一紧,王子渊的头颅飞向一边,鲜血洒了一地,印在雪地上十分刺目,他抽剑回鞘,好整以暇地在路旁找了个小坑,将尸体搬过去,又堆了些积雪盖好,才走到路金花身边,路金花十分软弱,依然没力气,却又怕他误会,连忙道:“方大侠!我中了他的追魂钱镖,幸好是毒轻的那一种,也服了解药,但要一个时辰才能行动。”

  方衣不说话,弯腰将她的毯子揭开了,找到肩头中镖的地方,先用剑将镖挖了出来,然后在自己身边取出了一个药瓶,倒了一些粉末在伤口上,但觉一阵火热,却很舒服,他又将王子渊的衣服拿起来,掏了一阵,取出好几个药瓶,逐一检点后,终于选中了一瓶,倒出两颗药丸,塞进她的嘴里,随即动手替她穿上衣服。当他搬起双腿,为路金花套上长裤时,她的心里倒是怦怦乱跳,可是方衣却如同木人般全无感觉,将人侍候好后,他又去治马,好像对医马也很内行,在马颈下的经络上用手轻轻一点,黑马立刻醒转,四蹄伸了几伸,立刻翻身站了起来,奋蹄一蹬,好像把他当作了敌人。路金花忙喝道:“小黑子!你疯了,这是方大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对他无礼起来了。”黑马摇头奋鬣长嘶,依然攻击加敌,方衣只轻轻一笑,用手在马股上轻拍了一下,朝路金花歉然地笑一笑,隐没在路边山沟里了。

  路金花急叫道:“方大侠!你等一等,我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方衣再也没理她,黑夜里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路金花叫了几句,不知怎么,竟莫名其妙地流下了眼泪,黑马过来,亲热地用舌头舔她的手,路金花将一肚子闷气都发在牠身上,一掌拍过去,打在马鼻上骂道:“都是你,把方大侠给气跑了。”黑马负痛长嘶,状似十分委屈,路金花才发现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居然能行动了,心里十分奇怪。照王子渊的说法,应该一个时辰才见效,现在连半个时辰也不到,莫非方衣后来给她吃下去的是另一种解药吗?药瓶就放在地上,她起身拾来一看,瓶上还贴着纸条,说明药的用法以及钱镖的毒性,但并不像王子渊所说那样,药分两种,一种是解毒,一种是复原,都是立刻见效的,但必须将钱镖取出,因为镖上的毒是永久性的,如果不取出钱镖,解药服下去也没有用。

  这时她才明白王子渊的阴险,他根本就没有救她的意思,用一颗解药只是维持她不死,俾便受他的蹂躏而已,事完之后,他还是准备杀死她的!否则一定会先替她起出钱镖。虽然她对王子渊并没有妥协之意,但发生了这件事仍然使她很不痛快,那是对她女性魅力的侮辱,对她自尊的伤害,在金陵时,她是对自己的姿容颇为自傲,人前人后,她经常听见人们对她的夸耀,说她是武林的一果奇花。池曾有不少武林世家前来求过亲,她都拒绝了,因为她看不上那些庸俗男子,她认为自己有资格挑剔对象。可是王子渊却深深地伤周了她,不是那些侮辱的行为,而是他的居心,凭她的姿色居然还是保全不了自己的性命,这个男人太可恨了,要不是方衣将他的尸体埋了起来,她真想再戮他几刀出出气。

  从王子渊她又想到方衣,觉得这个男人更可恨,第一次为她救伤,在蒙眬中醒来畤,发现被他抱在怀中,一掌将他打跑后,经许天威的解释后,心中对他虽有歉意,却也有一丝惆怅,因为他仅是为了救她才抱她。而这一次只是在更狼狈的情形下被他救了起来,可是对她晶莹如玉的裸体,他竟像是一块木头,尤其是帮她套上长裤的时候,对她那些属于女子最宝贵的部位,他既没有故意避忌,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冷静!自然!根本没把她当个女人,这是个君子的行为,然而,这些君子的行为并没有使她产生尊敬。如果方衣能小心翼翼地不触及她,或是有意无意间抚摩她一下,甚至于轻佻地多看她两眼,那会使她好过些,至少,这些举动可以证实她女性魅力的存在。王子渊固然可恨可杀,还对她有着一份非非之心,这个方衣,简直是一块冰,一块石头。同看过她身体的两个男人,王子渊死了,方衣走了,死的不去说他了,走的那一个呢?

  她没有一般世俗女子的拘泥思想,认为女人的身子是贞操的象征,给一个男人接触过,就非嫁那个男人不可,可是像这样赤裸裸地呈现在一个男人之前又当别论了,然而她能嫁给方衣吗?能忍受他每言一字的冷漠吗?即使有这个心,方衣要她吗?不久之前,她但求一死,现在捡回了生命,而且也在魔爪前保全了贞操,她反而迷惘了,对那个一连救她两次的男人,她有一种恨意,却又说不出来是怎么样的一种怨。怏怏地收拾一下,却没忘记把王子渊留下的解药收了起来,有了这些,可以不受王伯虎追魂钱镖的威胁了。跨上马往回走时,她感到一阵冷意,那是由一阵寒烈的山风所引起的,由这阵冷风,她心里反而温暖了。因为她想起了方衣为她穿上衣服的情景,这个冷漠的男人毕竟还是对她有点情意的,否则大可不必多事,等她自行复原了再自己穿着好了,而且也要不了多久!可是他不舍得让她在暴露中多耽那一下。也许他是个不善表达感情的人,只会用这种细微的手段来表示他的关怀,这个男人还不完全是块冰冷的石头。刚才几乎有一度,她想拉出剑来自杀了,却因为这一个细小的发现而为自己找到了生趣,变得高兴了。

  §第六章 云台九剑

  回到岔路口,她才发现地上的确有一块直立的石碣,一面指向隐贤私,一面指向铜陵县,那才是正路,她没想到天南三煞就隐居在这个地方,这里就在铜官山附近,难怪镖队会在锔官山失事了,否则以她哥哥路金标的江湖经验,对路前路后的警戒一定不会放松的,如果不是刚好闯到对方的家里,说什么也会在事前有点警觉而不至全军覆没了,听方衣的说法,天南三煞都被欧阳乐贞引去了,许天威与欧阳乐群也追上去了,而且连柳林四圣也追上去了。她赶快要追上去,报告自己发现的事,藏珍图有了问题,或许是假的,真的还在天南三煞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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