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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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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朗默然片刻才道:“意娘,你别生气,如果你能平心静气的听下去,想下去,话也才能说下去,虽然你在日常的生活中,一直表现着洁身自爱,但你的行业仍是易于使人误会,因为你不能像一般女孩儿家那样,幽居深闺,你必须要接待一些陌生的男客。”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获得接见的。” “我知道,别人也知道,你自视很高,寻常庸俗的客人你不屑一见,那又怎么样呢?这祗能说是你的客人高雅一点而已,实际上仍然是差不多的。只有跟你接近后才知道你的冰清玉洁,但那又不是别人所能知道的,误会自所难免……” 谭意哥不禁默然了,她没有想到这一点。 张玉朗道:“如果是别的女孩子,我经常出入你的深闺,别人或许已经能得到点暗示了,但是在你而言,别人只能想到我们或许是略为知己而已。” 谭意哥终于长叹一声道:“我觉得自己很可笑。” 张玉朗道:“并不可笑,你在那个环境中守身如玉是一件可敬的事,只不过你必须要有个了解,就是你的种种,不能以常情去和一般人比较。” 谭意哥想了一下道:“好吧,你那位新夫人对我的看法,我可以不怪她。” 张玉朗欢欣地道:“意娘,我知道你能理智地接受这一切的,所以我才直言无讳地告诉你,事实她对你的种种,在深入了解后,也极表钦敬。” “如何深入法?” “像我一样的深入,我必须告诉她,因为我跟她的名份已定,也当众拜过天地。夫妇的关系已不容许推翻,我认为她应该知道一切。” “告诉她后,你又作何解释了。” 张玉朗道:“我不必作何解释,因为一开始议婚时,我就加于拒绝了,是她的父亲太热衷,把我母亲接到京师促成了这件事,母命难违,我也必须接受这个妻子,所以我把话说明白,看她的态度,她如果只要一个丈夫,我也不会亏待她,但她如果要跟我一起共同生活,就必须要为我心中的这一段情作个处置……” “你在给她一个难题了,而且也很伤人心的,你至少不能在洞房之夕谈论这件事的。” 张玉朗道:“我认为那时候谈最好,因为我跟你定情在先,她在成为我真正的妻子前,也必须了解到我的感情,有那些是她不能得到的。” “她如何表示呢?” 张玉朗道:“她是个很理智的人,跟你很相像,所以也能平心静气地接受这件事,一些遗憾已经造成了,只有想办法来补救。” “补救?如何补救?” “我不知道,她说她自己会来跟你商量。” “她来跟我商量?” “是的,她在后面,我先赶来了,最多还有半天,她随后就到。” “你为什么不等她一起来呢?” 张玉朗道:“我也急着要来见你,先向你说明一下我心中对你的感情。” 谭意哥居然笑了一下道:“不是来道歉?” 张玉朗叹道:“不是,因为这不是道歉一声就能解决的事,更何况我没有道歉的必要,事情的发生,不是我所能自主的。” 谭意哥笑得更高兴了,点着头道:“这就对了,我很高兴你这样说,如果你承认你是来道歉的,很可能我连你的夫人也不见了,我们也不必再谈下去了。” “那是怎么说呢?” “你心中如果感觉对我歉意,那是你存心把我置于一边因而生愧,正因为你自觉无愧,才能证明你确未负我,能得如此,也颇堪自慰了。” 张玉朗不禁叹了口气道:“意娘,你的心中怎么总是有那些超常情之外的怪想法。” 谭意哥一笑道:“我很古怪吗?” 张玉朗道:“是的,你的一切都与人不同,使人无法臆测,我再也没想到当我们重逢相对时,能够谈笑自如地谈话的。” 谭意哥笑道:“哪要怎么样呢,难道要我号啕大哭,或者是默默地垂泪吗?” 张玉朗道:“至少也不应该笑吧,难道你心里真是很高兴吗?因为我看得出你的高兴不是出于伪装。” 谭意哥笑道:“我已经千锤百炼,若非一人独处时,绝不流泪,因为悲哀不是用来博取同情,而是郁闷的抒发,我自己最怕别人哭泣,当然也不会在人前表露自己的丑态,更何况会少离多,欢笑已觉不足,那里还有空暇来哭泣,人在悲哀中最易软弱,我却必须坚强。” 张玉朗一叹道:“你跟湘如是一对怪人。” 谭意哥忙问道:“她有什么地方怪了?” 张玉朗道:“她也是个不哭的,而且她的涵养好得出奇,很少生气,就以洞房今夜,我对她说的那些话,我想像中不是因而勃然大怒跟我吵起来,就是低头不响,默然地流泪吞声。那知道她竟笑吟吟地,一面赔不是,一面拍胸脯把事情一口答应下来。” 谭意哥道:“她的胸襟是非常人能及。” 张玉朗道:“最妙的是我问过她何以每天都是含笑对人,从来也没有生气的时候,就是下人们做了错事,她也能找到其中的可笑之处,哈哈大笑。” “她跟你一样,说是浮生苦短,为欢几何,何必还要自寻烦恼去生气,以笑眼看世界,处处都是欢愉,等最后走的时候,两肩担满了欢乐岂不是好。” 谭意哥似乎颇为惊奇地哦了一声道:“这话真是她说的?” 张玉朗道:“自然了,就是叫我说,我也说不上这么一篇话来。” “你心中无此意念,自然说不出这个道理来。” “那你们心中又是如何生此意念的?” 谭意哥轻轻一叹道:“我是因为生逢乖离,自苦悲伤之馀,自生激励,因而萌发此念,顿觉生命中充满了朝气,满眼都是光明。至于你的那位新夫人由何处萌生此念,还不得而知了。” 张玉朗一叹道:“你们都是心胸豁达的人,也都是懂得在生命中求快乐的人。” 谭意哥一笑道:“所以你不必替我担心,我懂得安排自己的生活,寻求自己的快乐的。“ 张玉朗道:“我怎么不担心,失去了你,我的生命中就不会有快乐。” 谭意哥道:“玉朗,一个男人的功荣千方百途,儿女之情,只是其中一端而已,你虽然科场中高魁,也只是功名的开端而已,将来的日子还长得很。” 张玉朗道:“不完全是情的关系,还牵涉到我的为人处世准则,你知道我此身最重言诺,答应过的事,我就一定要做到,所以在前些日子,我答应了胡师兄,要替他完成百件功德的心愿,明知可能会因而影响到身家性命,我也一定要去完成,因此我答应你的……” 谭意哥平静地接道:“你并没有答应我什么,因为你在事先就声明过,你的婚事要由堂上尊亲作主。” “但是我却答应过你,此生绝不负你。” “你这不算负我!你到京里去赴考,就是因我之请,你能够金榜题名,将来能够有一番辉煌的表现,就是报答了我的期望。” “这些却不是我对自己的期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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