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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谭意哥道:“是的,他是个很有才气的人,而且也够资格作此宣判……”

  “……他有一妻一妾,都很贤慧,有时家中宴饮戚友,除了出妻妾以款客外,也召集几个粉头侑酒的。他的妻妾殷勤款待那些女子,毫无愠色。”

  张玉朗笑道:“嗣后呢,恐怕别人不会太同意吧!”

  谭意哥笑道:“是的,城里一些卫道的老夫子们,以为太守判案的理由近乎游戏,虽然这是小事情,却有失官府的尊严,联袂登衙兴师问罪。”

  张玉朗道:“这批老冬烘们相当讨厌,一个个又倔又迂,脾气又大,偏又是斯文中人,很不好对付。”

  诨意哥笑道:“那位徐太守更妙,他在明伦堂接见大家,却在至圣先师的牌位前供了一把戒尺,然后才训诫他们道:“本座乃为民之牧,掌百姓之教化,责在使他们明白为人处世之道,当然还有许多与利除弊的大事都来不及忙了,岂能经常来断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但是她告将来了,本座又不能不受理,所以才加以薄责,以杜后来者,这种做法难道不对吗?”

  张玉朗一笑道:“这个理由的确很不错的。”

  谭意哥笑道:“是啊,这一个理由已经使那些老夫子闭口无言了,可是这位徐太守不罢休,继续训下去说:这个妇人不去学相夫教子的道理,当街逞泼,动辄兴讼,咆哮公堂,难道不该惩罚,各位如果认为它的行为是可取而正当的,可以站出来,当着夫子的牌位,杖责本座!张玉朗笑道:“这一手更厉害,那些老夫子们纵然觉得那理由还不够令人满意,却也不敢上去打太守呀。”

  谭意哥道:“他们不打太守,太守却要打他们了,狠狠的摆下脸来训他们道:各位最小的都是在花甲以上的年岁了,齿尊德高,理应为后辈之范。而各位却不明是非,贸然前来责询,是又置本座尊严于何处,读书人轻易不兴讼,而各位却为着这种无聊的事前来聚众闹事,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实在该打,今天本座代至圣先师打你们各人两板,以为惩诫--说完亲自施刑,每个人狠狠地打了两板手心。”

  张玉朗大笑道:“痛快!痛快,这一打打得大快人心,这批人在城里自命清高,处处地方表现得不凡,他们自许清流,干预州政,终于受到教训了,唉!这件事我怎么没听说呢?”

  “徐太守为人忠厚,严禁那天参与其事的人说出去,而挨打的更不会说出自己的丢人事,所以外面的人,很少知道的。”

  张玉朗笑道:“你都知道了。”

  谭意哥也笑道:“我那儿地方虽小,长沙城中大大小小的事却很少漏过,不过我也是今天才说给你听。”

  张玉朗道:“你是举这个例子来为妙贞观辩白?”

  谭意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判定一件事的善恶是非,一定要公平。”

  张玉朗道:“绝对的公平,目前我还要求证一下,一两天内证实了,我再来对付他们。”

  谭意哥道:“你明天不是要上京里去吗?”

  张玉朗道:“这件事情比较重要,我吩咐家里的人先动身,把官茶装上车船启程,我随后借驿马骑了赶上去就行了,这样可以省下四五天来办事。”

  谭意哥不禁苦笑了,但是她没有加以阻止,她知道男人们心目中认为重要的事,未必是以利为先的,他们有时会把义置于最先,那时,他们需要的是女人的鼓励而不是劝阻,尤其是一个有主见的男人,更是坚执。

  第二天,张玉朗一早就出去了,直到下晚,才一身航脏地回到了可人小,而且带回了一个包袱。

  丁婉卿给他准备汤水洗澡,谭意哥却去整理那个包袱,提起来觉得很重,而且里面圆圆的,好像一个个大萝卜,于是就解开来看了一下,不由吓得大声惊叫。

  丁婉卿闻声过来,一看也吓住了。

  那包袱中竟是九个白森森的骷触头,吓得她们赶紧包了起来,也不敢再待在那屋子里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张玉朗浴罢出来,丁婉卿道:“玉少爷,我们这屋子里全是女流之辈,你怎么吓我们呢?”

  张玉朗道:“婉姨,我知道你跟意娘都不是庸俗的女子,所以才不怕你们忌讳,把这些证物带回来。”

  “证物?是什么证物?”

  “我今天到妙贞观后面的悬崖下去了。”

  谭意哥忙道:“那地方不是一处绝谷吗,你又怎么能够下去的?”

  张玉朗笑笑道:“绝谷难不住我的。”

  谭意哥惊魂渐定地道:“这都是那下面捡起来的跳崖自杀的人?”

  张玉朗道:“不!崖下白骨,比这个还多上几倍呢,这九个是我特地选出来的。”

  “选出来的,还有什么好选的?”

  张玉朗道:“大有文章,这九具骷髅上都有刀剑痕迹,系生前为人杀伤致死,还有的骨髓发黑,那是中毒的现象,证明这些人都是死于非命。”

  “啊!玉少爷,你说这些人是被妙贞观害死的?”

  丁婉卿似乎不信地问,张玉朗却点点头,“不会错!那是在悬崖下的深谷中取来,而只有穿过妙贞观才能到达那个地方,绝对是他们。”

  谭意哥道:“玉朗,你准备拿这些证物送到官里去。”

  张玉朗道:“不准备,因为证据不足,我没有看见他们杀人,也无法证明他们杀过人。”

  “这些骷髅难道还不能作为证据?”

  张玉朗道:“我无法证明那是从深谷中取来的。”

  “下面还有其他的骸鼻吧。”

  “有!而且这九具都能安上去而成为一具完整的骨骸,我才特地选来为证的。”

  “那不就是证据吗?”

  张玉朗苦笑道:“那要由仵作下去查验的,恐怕很少有人具有此等身手,我在山里面纵跳攀越已惯,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差点摔得粉身碎骨,才侥幸爬上来,叫我再爬一次,我都没有把握了。”

  丁婉卿道:“这倒是,如果不是地势如此险恶,那些人也不敢如此胆大,把死扔下去就算了,他们以为是扔下后就没有影子了,才如此托大。”

  谭意哥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张玉朗道:“照我自己的方法,找出杀人的凶手!”

  “能肯定是妙贞观的人吗?”

  “能,据水月说,他们遇上单身携有巨资的外地过客,就加以杀害了,往山下一扔,无形无迹,从来也没有为人怀疑过。”

  “妙贞观中的女冠们都知道吗?”

  “大概都知情吧,她们都是由一个叫胡道的人教授的弟子,这个胡道,据说是个黄巾余孽。”

  “哦,是黄巾余党!”

  谭意哥道:“什么叫黄巾余孽?”

  张玉朗道:“三国末年张角所创,又称太平道,近年来又借机蠢动是以各种神奇的幻术,以及江湖中下五门的手法为工具,蛊惑一般无知的愚民为其信徒,供其剥削蹂躏。他们的神通广大,除了创造各种邪说邪神外,还能以符咒为人治病,后来才为官方所查禁,认为妖言惑众,捉到了都要砍头的。”

  谭意哥道:“那就指证他们是太平道就行了。”

  “意娘,那有这么简单,一点证据都没有。”

  “那个胡道不是在妙贞观吗?”

  “是的,他独居一室,辟为禁地,除了他的女弟子外,谁都不准进去,所以也一直没人知道,我这次是再去找水月才知道的。”

  “那就带人去抓了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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