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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司马瑜不禁深深地在心头埋下了一个叹息,这么一付美人胎子,这样地一张脸,造物者若不是故现神奇,便是存心表示讽刺了!

  那女子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司马瑜的态度,仅微微一笑,以绝美的声音道:“相公伤势未,最好不要轻动……”

  发音如琴,吐气若兰,司马瑜呆了一呆,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连忙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在下怎会来到此处的……”

  那女子露出编贝似的洁齿轻轻一笑道:“相公是在西湖上受了重伤,由家父摧到此地来疗养的!”

  “令尊是那一位……”

  “相公真健忘,家父姓马,与相公不止一次见面!”

  “马……”司马瑜立刻想到那个神秘相士,失声叫道:“令尊是无为派的掌门人,与在下同在湖上……”

  女子点头笑道:“相公终于记起来了,家父马卓然,无为门名不见诸江湖,那掌门二字实在虚有其表!”

  司马瑜这时把船上的情形都想起来了,急忙问道:“马前辈此刻何在?在下尚有两位结义姐妹,她们……”

  女子轻轻一叹道:“家父与相公一样,也在湖上受了伤,此刻正在疗养,相公现在最好不要问其他的事,安心静养为上,要知道相公已经昏睡十几天了!”

  司马瑜一惊道:“在下受的什么伤?会如此严重?”

  女子职后微楚道:“相公初来之际,受伤确然不轻,可是相公体质不凡,复原得很快,只有脸上……”

  司马瑜在失去知觉后,对一切事都很模糊,闻言大惊道:“我脸上怎么样了?”

  那女子顿了一顿,才迟迟地道:“相公脸上受了擦伤,小妹敷上了白獭髓,康复比较要慢一点,所以要限制相公行动,就是伯相公忍不住那种酥养的感觉,动手去搔抓,那岂不是将十几天静养之功毁于一旦……”

  司马瑜本来还没有什么感觉,听她一说之后,突然觉得脸上奇痒无比,同时四肢百骸,也有着说不出的难过,乃焦燥地道:“以前昏迷不醒时,倒还无所谓,现在我神智已复,这样子如何受得了,姑娘请放心好了,我一定忍住痒不搔脸上—…·”

  那女子想了一下才道:“不仅不能搔,在未到一百天前,连脸上的纱布都不可以揭开!”

  司马瑜强笑了一声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能那么不懂事,姑娘只管把我放开,我绝对听从姑娘吩咐!”

  那女子仍是迟迟地未作表示,司马瑜不禁焦急地道:“我虽不知医理,却也知道静养乃最佳的康复之道,姑娘这般地绑着我,徒然增加我心中的着急……”

  女子忽而轻叹一声道:“小妹也知道如此绝非善策,再者以相公此刻的功力,那几根丝绦也无法限制得了相公的行动,只希望相公在解脱束缚之后,千万记得小妹的话,不到时间,绝对不去解开脸上的纱布!”

  司马瑜但求赶快恢复行动,连忙答应道:“姑娘放心吧!我再不识好歹,也不能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女子无可奈何地一笑道:“相公能这样想就好了!人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活下去,才能进一步去做其他的要求与希望,否则的话,纵然有无限的幸福,却没有生命去享受它,岂非是镜中之花,水底之月……”

  司马瑜不知道她后来的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那女子已经开始动手为他解除身上的束缚,遂也不便多问,再者那女子身上,淡淡地传出一阵特异的香气,如兰似麝,无以名目,也牵引了他一部分的思绪!

  片刻之后,他感到手脚都轻松了,心知捆绑丝绦都被解除了,然而依然无法行动,不禁大是着慌,那女子却似着出他的心意,微笑伸手地他的齐下又是一触,轻微的一阵震动后,他才正的可以自由行动了!

  被束缚了那么久,一旦骤得自由,他只觉自己像一头挣脱枷炼的猛兽,有无限的精力亟待发泄,轻啸一声后,从床上一纵而起,在空中连翻了四五个筋斗,才翻身落地,讪然地道:“在下一时忘情,无法自己,请姑娘恕罪!”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相公说那里话,像相公这般生龙活虎的精神年龄,原不该久处于束缚之中,小妹以前之举,乃出于无奈,得罪之处,还要请相公原谅呢!”

  司马瑜笑了一下,才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发现这是一间很精致的小楼,室中的陈设古雅得趣。

  正中壁上悬着一幅小小的黄幅,画着几笔墨兰,触笔生动,意态万千,不仅是画了君子之花的那种。冶淡心情,连兰花那般隐约的香味都仿佛在纸上表划入微,旁边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写着“壬寅九年,惠姑自写于盛暑,是年甫十有二……”

  司马瑜被那画意书法整个地吸引住了,忘情地道:“妙极了这可是姑娘的手泽!

  女子微微地笑道:“儿时涂鸦之作,怎敢人高明法限,相公恐怕连大牙都要笑掉了!”

  司马瑜摇头叹道:“在下于西湖上初睹马前辈书法,以为天下之技止于此矣,今日见到姑娘的书画,直不信人间有此妙手……那惠姑可是姑娘的闺讳?”

  女子的麻脸上更透出一层红晖,底头红声道:“那是小妹的乳名,小妹表字惹芷,家人都称小妹惠姑……”

  司马瑜惶恐地道:“那在下太唐突了……”

  马惠芷仍是低着头道:“这倒怪不得相公!原是小妹自己不检点,将贱名涂在拙作上,怎禁得相公呼读呢!不过据家父说相公与家父渊源颇切,相公便直呼小妹之名,也不要紧!”

  司马瑜被她一言提醒,连忙问道:“姑娘不说,在下倒忘了,在下与马前辈从未晤面,却不知渊源自何而起?”

  马惠芷抬头笑道:“家父既然尚未说明,小妹也不敢饶舌,等相公见到家父之后,自然会知道的!”

  司马瑜一头雾水,仍是未得解答,只得游目四顾,去擅其他的陈设,只见另一边放着一张书桌,上面陈列着许多卷册,虽不知书名,然而由装订上看来,那些书卷都是久年的古物,心中在钦佩着这女子不仅书画称绝,便胸中学识定也十分渊博。

  由书而想到人,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头低埋头,身材窈窕而伶瘦,恰像一枝含芳孤隐的幽兰,从肩看到脚,他的心忽而砰砰地跳个不止,而葱芷也惊觉了,叫了一声,飞也似的向门外跑去。

  原来的脚下裙隐的约处,露出一双尖尖玉钩,瘦可盈握,色白如玉,却未着鞋袜……

  马惠芷出去了,他也感到很不好意思,讪然抚颊,发现上面仍裹着厚厚的纱布,只有鼻孔,嘴唇与眼睛露在外面,被纱布包扎的地方又开始发痒了,可是他不敢去抓,他也不知道脸上受了什么伤,因为马意芷说得那么严重,使他不敢去达逆她的意旨

  刚见过一次面,说过几句话,他自己也不明白,何以会对她存了一种敬畏的心理:“或许是为着她的才情吧?”他只有这样替自己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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