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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到了南京,考期已过,正是考生如释重负,开始忙于社交应酬的时刻。

  朝宗在南京已是名人,打听他并不困难,难的是他终日忙于应酬,使红姑找不到适当的机会,能够单独见他。

  而跟踪来的洪瑞,心知红姑武功在他之上,独力无法对付得了,遂以海捕公文请得当地一批捕快协助,决心伺机采取行动。

  所幸红姑沉得住气,并未操之过急,否则就替朝宗惹上了麻烦。

  因为,她在暗中注意着朝宗的一举一动,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受到了洪瑞的监视。

  直到今晚的初更,红姑始发现被人跟了踪,心知行藏已露,不得不去见侯朝宗的面了。尚未到三山街,已被洪瑞等包围,虽奋力突围逃出,却一路被苦追着……。

  红姑一口气说到了这里,突闻更敲三鼓,附近一带已是静寂无声,不禁笑道:“我只顾说话,都已经三更了,我该走啦!”

  侯朝宗关心地道:“现在走安全吗?”

  红姑笑了笑道:“我再不走,万一被人发现,就要连累侯公子了。”

  侯朝宗笑道:“那我就不留纪姑娘了,咱们归德见吧!”

  红姑微微地点点头。

  她轻轻的推开了窗门,双手一拱,道:“我先走了!”

  朝宗尚未及答话,她已射身而出了。

  夜,一片朦胧,红姑的影子瞬已不见了。

  侯朝宗把窗关好,带着一丝的微笑,入梦去了。

  这一夜,他在甜梦中渡过。

  但是第二天起来一看,天公却不作美。

  阴霾欲雨,这给他的兴头多少打了点折扣,等到临着出门的时候,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了。

  他是代母亲去还愿的,风雨无阻,别说是毛毛细雨了,下冰雹也得去,但是,他却耽心香君不会去了。

  香君不知道他明天要回去,否则一定会去的,但现在可难说了,因为他知道旧院的姑娘家,烧香赶庙会,只是凑热闹,香君那妮子也不是礼佛极虔的样子,很可能就会阻挠了她的游意。

  蔡老板很热心,不但替他把香烛供果办好了,还雇了一辆车子,朝宗只有硬着头皮上车了。

  他打算好了,今天若是见不到香君,晚上只好再到媚香楼走一趟了。

  车子出了西城,雨还更大了一点,但是却阻不了进香的人,有人打着油纸伞,有人却硬着头皮淋雨,那种虔敬的神情侯朝宗多少有点惭愧。

  清凉寺对朝宗并不陌生,他来过两次。

  那是因为皇太冲寄寓在寺中的客房里,这个青年的才情是很高的,只是性子古板一点,他对功名很淡,一心在研究史书,朝宗跟太冲并没有深交,是被陈定生拉着去的。

  当时很清静,今天可热闹多了。

  庙门外的广场上搭了不少芦棚,原是为女眷及亲友休息用的,因为这一天庙里挤满了人,女眷们根本连坐一下歇口气的地方都没有了。

  芦棚盖住了天,周围用蓝布围了起来,每家都占了约莫两丈见方的一块,一格格的相连着。

  现在却也挤满了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挤进去避雨了,大家都是来烧香许愿的,谁也不好意思拉下脸来把人赶出去。

  何况,棚子虽是自家搭的,地却是庙产,每人都是十方施主,真要吵起来,打官司也说不清。

  小木头拿了个米箩,身上背了个黄布带子,写着“河南归德侯府老夫人祈福还愿”等字样,米箩里装满了零钱,他也不怕雨,就在庙门外一把一把的撒着,而那些乞丐们则跟在后面抢着,滚了一身的泥水。

  在他身边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了一身花布袄裙,虽然打了一把伞,却也淋湿了身子,帮着小木头在撒钱,哈哈笑得直乐。

  侯朝宗向蔡老板皱皱眉头,说道:“这不是太招摇了吗?等雨停了再撒也行啊!”

  蔡老板笑道:“他的表叔带着他的表妹来了,这小子兴头大了,才要出去耍宝的,不过也好,幸得他们这么出去一耍宝,把棚子里的叫化子都引了出去,我们才能得到一个安身之处,否则这儿全给他们占满了。”

  他们站在一个布篷里,倒是很清静,没什么人过来,可能是因为原先挤满了叫化子,一般人不愿意夹在里面凑热闹的缘故。

  侯朝宗道:“这是谁家的篷子?”

  蔡老板道:“库司坊阮家的。”

  侯朝宗一怔:“库司坊阮家的!是不是那个作燕子笺的阮大鍼。”

  蔡老板道:“是啊!也就是大家叫他裤子裆里卵的阮大胡子,当年曾经做过魏忠贤跟客氏的爪牙。”

  侯朝宗眉儿一皱道:“蔡老!这个篷子难怪没人进,原来是阮大胡子家的,这家伙人见人嫌,咱们也出去吧!”

  蔡老板笑道:“你放心,阮大胡子不会来了,昨天他着人来搭棚子,大家都不肯跟他紧靠隔壁,每一处都赶他,他找了几个地方上的巡卒来,总算把棚子搭了起来,可是有人说了,只要他敢来,准有他好看的,所以今天才有那些乞儿们占了进去,这会见是我们进来了,才没人理会,要是阮大胡子来了,咱们往外一让,那些叫化子准又会挤进来的。”

  “是有人故意要如此整他的。”

  “大概是吧!所以阮大胡子很识相,车子到了西门,又折回头,这是老天爷帮他的忙,下了雨,他推说风湿痛,赶紧回去了,否则准有他好看的。”

  “可是这到底是他的棚子,我们用了可不好。”

  蔡老板笑道:“这个公子放心,谁不知道你侯公子是复社闻人,你家侯老爷又是东林前辈,怎么样也不会认为你跟阮胡子是一党的。”

  朝宗刚想要开口。

  蔡老板又说道:“别说你侯公子了,就是我站在这儿,也没人会认为我跟阮大胡子有交情的,大家都知道我是最瞧不起他的人。”

  “哦!蔡老板眼他也有过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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