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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零


  第八十四章 凌门情仇

  白雪宫中,此时已暗然无灯,四下也无半个人影,想是倪焕廷徒早已领众教率逃走了。

  几个时辰以前,白雪宫前,火炬高张,正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此时,却死气沉沉,犹如一座荒堡。

  众人绕着来到宫前广场,只见火炬四遗,有的仍在冒着绕绕青烟,地上负伤的倪春秀及韩氏三兄弟已然不见,想是被倪焕廷一并救走。

  整晚折腾,已是疲累不堪,众人一一席地而坐,闭目调息,以待天明。

  这时,突见凌绢走到凌嫱面前问道:“请问姊姊高姓大名?”

  凌嫱起身答道:“小妹姓凌名嫱。”

  凌绢又问道:“你那支‘晶莹明凤钗’得自何人?”

  凌嫱答道:“乃家母所传,不知因何动问?”

  凌绢也不答话,倏忽一挥右掌,向凌嫱天灵拍去。

  凌嫱作梦也没想到凌绢会猝然出手,眼见来掌已到,身形一挫,就地滑开。

  众人看凌绢无缘无故发掌袭击凌嫱,均甚诧异,薛夫人早已纵身向前,在两人当中一隔,向凌绢言道:“凌姑娘,大家生死患难与共,为何突然出手?”

  凌嫱虽然心中明白自己与凌绢的关系,但却不明白凌绢何以突然出手,也问道:“不知姊姊何以突然对小妹出手,请道其详。”

  凌绢凛然答道:“此乃家父之命。”

  凌嫱问道:“令尊是……?”

  凌绢答道:“玄冰谷第二代谷主凌风。”

  “啊!”凌嫱惊呼一声,面有喜色,道:“你果真是我的姊姊,我是你的妹妹呀。”

  凌绢却不屑地回道:“啐!你也配做我的妹妹!为了你,使得父母失和,贱婢,你纳命吧!”

  众人都被浇了一头雾水,摸不清凌氏二女到底有何宿怨,只有薛夫人在凌绢的话音中听出一些端倪,想是一代的情愁孽债,使得这一对姊妹同室操戈,当即拦阻道:“绢姑娘,不要大动肝火,如你看得起我,盼能将内情相告,我来作一个仲裁如何?”

  凌娟面色凝重地道:“杀此贱婢,是家父临终遗命,断难违误,至于内中情由,是玄冰谷中家丑,不便外扬,夫人好意拜领,千祈不要插手其间。”

  凌嫱似有无限委曲,婉转地道:“绢姊!母亲已经下世,小妹举世无亲,死不足畏,但错事铸成,都是大人所为。小妹何辜呢?”

  凌绢双目圆睁,怒声道:“好哇!为子女者,竟然责备起父母来了,要不是你这孽种,母亲怎么会在玄冰谷中出走,父亲也不会气极成疾,一病不起,母亲更不会年纪轻轻居然下世,还不都是你,为玄冰谷带来噩运,你竟然说你无辜。”

  凌嫱是秀娥双蹙,泪容满面,凄然地道:“母亲临终之时,唯一惦记的就是绢姊,再三嘱咐小妹,玄冰谷中虽不能去,但如在江湖走动时相遇,务必将母亲一番心意转告,但父亲却又不同,竟然命你取我性命,难道连一点父女之情都没有了么!”

  凌绢似乎毫无所动,恨声道:“呸!甚么父女之情,告诉你,你是个野种,你的生父是华……”

  凌绢说至此处,似觉失言,立即噤口无声。

  凌嫱此时已明白自己出身,不禁嚎啕大哭道:“妈呀!你老人家怎么这些糊涂哩!害得你女儿无脸见人……”

  凌绢虽然一直愤声恨气,但同母姊妹,仍有亲情,见凌嫱哭得厉害,也不禁悲从中来,泪珠盈眶,泣然欲涕赶忙背转身子用手拭去。

  司马瑜一直木立身旁,见凌绢感伤落泪,乃相机劝道:“凌姑娘,你父母俱已亡故,所谓‘宿者已矣’!又何必耿耿于怀,令尊临终遗命,可能系一时之气,再说,罪在父母,儿女何辜,嫱姑娘已是孑然一身,你与她尚有血统源渊,你也不忍心将她以敌相待,算了吧!两支‘晶莹明凤钗’离而复合,应该庆幸才对。”

  司马瑜说话时,凌绢不霎眼地看着他,眸子里晶莹清澈,面上神情黯然,低喟地答道:“家父临终之语,并非气话,母亲的行为确实气恼了他老人家,本来家父已然原谅了家母的一时之错,只是要母亲将腹内婴儿产下后,送到生父那里去,谁知家母一错再错,满月后,竟一去不回,还带走了一支玄冰谷异宝‘晶莹明凤钗’,家父一怒,就要寻遍天涯海角,以惩治母亲的私逃,谁知一气成疴,从此不起,临终布下遗命,少侠,你设身处地一想,这父命重如泰山,岂容违误!”

  凌嫱忙快口接道:“绢姊!母亲只是舍不得与我离开,才将我带到东海水晶宫外婆处,根本就没有离开宫中一步,一直到她谢世。”

  凌绢忽然面色一沉,强作决定道:“各位盛情,凌绢拜领了,事关我玄冰宫凌氏家务,请诸位不要执意干涉,由我们自行了断。”

  司马瑜看凌绢仍要动武,微愠道:“凌姑娘一意逞强,在下当不便力阻,不过,你的武功也许胜不过水晶宫主哩!”

  凌绢厉声道:“凌绢志不在求胜,只是遵行父命而行,纵因落败陨命,也不足惜,但绝不能担当忤逆不孝之名。”

  薛夫人心机一转,对凌绢言道:“我比你们多长几岁,容我说句公道话,父命实不能违,这是绢姑娘的苦衷,但是同胞姊妹相互斯杀,也勃常理,我倒有个变通办法,不知二位姑娘愿否依我?”

  凌嫱低头抽噎,未予置答,凌绢看薛夫人说出有权宜之策,忙向道:“世上很难有两全其美之策,不过,凌绢倒愿一聆薛前辈之高见。”

  薛夫人道:“只允许你出手十招,若不能胜过嫱姑娘,此事即得作罢,让天意来了断上一辈留下来的情仇孽债。”

  薛夫人之意,凌绢在十招以内,断难伤得凌嫱一根汗毛,所以定出此策。

  凌绢稍一沉吟,断然答道:“好,就依薛前辈之言,我若十招不胜,当场自绝,以向先父在天之灵谢罪。”

  司马瑜忙接口道:“绢姑娘若要如此执拗,岂不辜负薛前辈一片苦心,凡事早经前定,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强求,你玄冰谷凌氏门中,只剩你一滴骨血,你若轻易自绝,想也非令尊愿意,姑娘尚请三思。”

  司马瑜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凌绢不由心折,不觉点头称是。

  此时,凌嫱已然制住抽噎,咽声道:“绢姊刻意行父命,是为孝心所使然,小妹不才,也愿代母受过,绢姊请发掌吧!”

  为父母者一念之差,使儿女负过遭罪,众人无不感慨万千,心酸鼻塞,欷虚不已。

  凌绢面色凝重,踏迷踪,守中宫,双掌横胸交叠,蓄势待发。

  凌嫱面色平静,两掌下垂,似乎胸中早有计算。

  一时全场屏神凝息,注目以待。

  凌绢,对同母妹妹,实在不忍出手,但父命言犹在耳,心念一横,左掌轻挥,在空中划一弧,身形一挫,右掌倏忽推出,一掌向凌嫱当胸拍去。

  凌绢在宫前广场,已然见过凌嫱的功力,暗忖:除非天意,否则甚难取胜,所以出掌之际,并未留有余地。

  凌嫱屹立不动,似乎浑然不觉,眼看来掌已到,身形微幌,竟自迎了上去。

  众人正自异不解凌嫱的用意,只听“噗”地一声,那股强劲的掌力已然拍到凌嫱的前胸。

  原来凌嫱存心一死,自己不但代母受过,还成全了凌绢遵行父命之志,竟然不借以血肉之躯去迎接那足以摇山撼岳的强劲掌力。

  凌嫱未曾用上一点功力,软绵绵的身躯被凌绢掌力一击,连退十余步,砰然倒于地上。

  在场的人一致惊呼出声,薛夫人已然纵身上前。

  此时,凌嫱面灰唇紫,七孔流血,已然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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