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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放眼望去,四壁皆徒,无一丝缝隙可寻。

  此时,又听那倪焕廷叫道:“司马瑜,只有你可以救大家,你如不答应,我就要发动机关了,众人的生命都捏在你手里。”

  倪焕廷用意是想使众人逼迫司马瑜入教,果然这一着发挥了效用。

  首先受感的是长乐真人,他对司马瑜言道:“贫道与阳春教素无梁子,此番上山入宫,也是因为与沙克浚那一掌之仇尚未了结,故而顺道而行,现在落入圈套,要贫道束手待毙,实有所不甘。”

  司马瑜尚不明白话中意义,疑惑地问道:“道长的意思是……”

  长乐真人淡然一笑,故作轻松道:“贫道已活七十余年,死而何憾,不过,这些姑娘正是豆冠年华,前程似锦,葬身此处,不但可惜,也死得不值,司马少侠可否为了使众人脱险,先答应教主的条件,待众人脱险后,再作权宜之计。”

  司马瑜也觉这话颇为合乎情理,逞一时之气,使众人同葬魔宫,是最愚不可及之举,当即用目一扫全场,微询众人的意见。

  众人均各自低首默思,唯独薛琪两眼向司马瑜注视着,那眼光里,有淡淡的哀愁,有悚惶的神色,有温和的关注,那里面蕴藏着最复杂的感情和意志,最大的放纵和克制,是世上最奇特的眼光,有恨,也有爱,是冷酷的,也是炽热的,可以使人心寒,也可以使人熔化。

  司马瑜的眼光与薛琪的眼光刚一接触,一阵巨大的撼力摇动了他的身心,他好象是被巨力所击,摇摇欲坠,司马瑜感到,薛琪的眼光无异是一宗武学秘奥,任你有多大的悟性,任你化多少功夫,你都无法了解,懂得,或窥其堂奥,一瞬之间,薛琪的份量在他心里加重了。

  薛夫人慎重地道:“我们千万不要中了倪焕廷的鬼计,自乱了方寸,我们要静待其变,说不定这室内根本就无甚机关可言。”

  倪焕廷在暗中阴森地道:“薛夫人,你不要小看了我这白雪宫,任你等是铜金刚,铁罗汉,也要教你们粉身碎骨,好话业已说尽,身死之后,可别怪我倪某无情。”

  话音甫落,突然一阵“隆隆之声”,向西那面墙壁竟缓缓向前移动。

  沙克浚纵身壁前,两掌倾出全力,抵在壁上,想拒住石壁向前移动。但那里抵挡得住,石壁依然移动如故,反而将沙克浚逼退。

  此时,长乐真人,长眉笑煞萧奇,司马瑜也发掌相助,力拒石壁,可是,仍然抵挡不住,只是那石壁移动的速度稍为缓慢了一点。

  冷如冰向身边的靳春红言道:“大家和葬一穴,血肉都混在一起,死得倒也不错。”

  靳春红道:“我才不干哩!这里面还有那沙克浚和那牛鼻子老道,我才不愿意和他们死在一起。”

  冷如冰苦笑道:“难道你想单单独独地跟瑜弟死在一起?”

  靳春红反问道:“冷姊姊,你不想?”

  冷如冰神色黯然,漫应道:“与意中人生而同衾,死而同穴,谁不怀如此希望,不过,我现在对这些事看得很淡薄。”

  靳春红又问道:“如果我们能生离这白雪宫,你也不作如此希望么?”

  冷如冰摇摇头道:“此情可待成追忆,此次,如能生离此间,我想找一穷乡僻壤,安静一些时候。”

  靳春红对冷如冰止水之心,甚感奇怪,又问道:“冷姊姊!你不是和他已经有了……”

  冷如冰脸上飞起一簇红云,快口接道:“嗯!那件事发生在寒云下院,当时概不是男贪,也不是女爱,那事只能算是一剂药。”

  靳春红轻笑道:“用这种事儿当药治病,恐怕天下男人都要装病了。”

  冷如冰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靳春红又道:“冷姊姊!你与瑜弟同师受教,自幼竹马青梅,且已行那夫妇之礼,你如退避山林,我辈姊妹中,不知谁的希望最大?”

  冷如冰瞄了靳春红一眼,深感这句语难以回答,犹凝一下,模梭两可地答道:“谁也有望,谁也无望。”

  靳春红不解地问道:“这语怎讲?”

  冷如冰答道:“所谓‘机缘凑巧会佳期’,机会与缘分最为重要,这是自己掩制不了的。”

  冷如冰和靳春红两人说话时,旁边几个姑娘可都听在耳里,此时同声道:“冷姊姊,不愧是过来人,深识其中三昧。”

  这话好似赞颂之词,却又象是暗含骨刺。

  此时,那石壁已然移动了一半,室内一共十二人,地上还躺着十几具教徒的死尸,在这斗室之中,已无余地转圆,而且空气也极恶劣,众人均感呼吸困难。

  薛夫人察看四周,想寻得控制石壁的机钮,或是通往暗道的暗门,但却一无所获。

  目前,情势甚是危急,力拒石壁的沙克浚等人,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薛夫人遍寻无获,眼看石壁将要合拢,十二条血肉之躯,将被压成粉碎,不由一阵轻叱,呼道:“倪焕延,住手!”

  一声呼叱,“隆隆”之声遽停,那石壁也停止移动。

  只听那倪焕廷冷然笑道:“薛夫人死前尚有什么交代?”

  薛夫人厉声道:“你虽然用此卑劣手段,置我等于死地,但不久就有后人前来向你索命,只怕你难逃公道。”

  只听倪焕廷喋喋怪笑道:“薛夫人,你不要虚声恫吓,阳春教在中原一点根基,已被你们摧毁殆尽,结果了你们的性命,倪某就要返高丽,让你们那些后人,来收你们的尸骨吧!”

  薛夫人一见恫吓不成,语气一变,温和的道:“倪教主,难道我们就无有商量的余地么?”

  倪焕廷沉声道:“只有一条路,司马瑜那小子答应作本教传人,使阳春教再振声威,本教主立即放尔等出宫。”

  司马瑜在一旁闷不吭声,此时,似突做决定,高声嚷道:“倪教主,我司马瑜答应你的条件,请你将其他众人放出宫去。”

  倪焕廷呵呵一笑道:“司马瑜,你少弄鬼,本教主岂肯轻易上你的当。”

  司马瑜正色道:“你要我如何表明心迹?”

  倪焕廷道:“对本教来说,你是待罪之身,入教之前,应该先立一功,以便将功赔罪。”

  司马瑜问道:“这功如何立法?”

  倪焕廷道:“很简单,本教主现命你将叛徒倪春兰碎尸万段,不得违误!”

  司马瑜突然答应倪焕廷的条件,虽使众人吃惊,但大家都明白,司马瑜显然有意拯救其余十一人生命自由,此时,倪焕廷竟然下出这一命令,众人不由怔立当场。

  司马瑜缓缓转身过去,面对着倪春兰,大家也随着把视线一齐投在倪春兰的脸上。

  倪春兰此时面色泰然,眼光平静,司马瑜为救众人脱险,可能会对她遽然出手,但她竟毫无俱色。

  众人也被她那泰然神情感染,一个个肃穆无言。

  倪春兰见司马瑜木立,不动轻声道:“春兰身入魔教十数年,作恶多端,杀人无数,迟早难免一死,下手吧!死在你的手下,我深感死得其所。”

  这几句话虽是极其轻松,但却象一股巨力撼了司马瑜的心弦,他吃力地摇了摇头。

  倪焕廷似乎在暗中将室内景象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又阴笑道:“叛徒存心授首,你竟然不忍心下手,显然是无诚意,若再拖延,我即刻再发动机关。”

  倪春兰急促地道:“司马少侠,春兰私心仰慕君之豪气如虹,何况在这紧要关头,反恋儿女之情,来!快下手,不要贻误大局。”

  司马瑜此时的心情,如波澜起伏,根本没听清倪春兰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把眼光注视着她。

  倪春兰已存心一死,见司马瑜木立不动,暗自焦急,忽然心念一横,探手将薛夫人腰中长剑掣出,一横剑锋,向颈喉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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