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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一


  “最后一面时,汝含愤相责,余无法相辩,盖斯时汝心情激动,对余成见颇深,其难信余之言也。

  “余至爱汝,几次掬诚剖示,均未获卿接受,虽不知汝何以独钟情端木方,然本爱人以德计,余仍衷心为卿祝福!

  “然势实难有两全者,端木方滥杀无辜,激怒天下武林,以彼之技高毒狠,七门三谷二堡,无一能奈之何!

  “余受天下群豪之请除凶,本武林道义,实难辞其责,不得已与端木方相搏于临潼,交手至千招,乃以浩然指功闭其穴道。

  “此举实为卿计,盖端木方不死,余无以对天下,杀端木方则无以对卿,故暂遏其生机,虚瘗于临潼城郊。

  “此举对端木方亦不无稗益,静卧百日后,汝速往解其穴,可增二成功力,奈卿不察,竟以灵蛇杖暗算于余。

  “汝行后一日,余即感不适,微一试验,已知不起,虽如此,余心仍无恨卿之意,安然就死,以赎对卿之愆。

  “世人对端木方恨之切骨,兹事体大,故余无法诉之他人,留此笺告卿,固余知卿必不容余安寝也!

  “若汝发现此笺过迟,则端木方四肢渐僵,施救不易,可速往北昆仑山岭,取雪苓以解之。

  “多行不义者必自毙,余死矣,今后端木方可纵横天下,惟天心虽渺,果报不爽,天道虽遥,而无远勿届!

  “故尚期汝以锦心绣口,导致端木方弃邪就正,则余虽在泉下,心亦安矣,目斯瞑矣!

  “别矣!辛娘!汝其珍重!

  无咎绝笔”

  韦明远读完后不禁叹息道:“前辈侠士,舍己全人之心,太伟大了!”

  商渔也跟着一叹道:“只可惜辛十娘没有看见这封遗书,否则救活了端木方,再让他死了,也不会留到今天害人。”

  庄宁跟着一叹道:“先曾祖只算错了一件事,他没想到辛十娘不来刨坟。”

  商渔道:“这点老朽倒可解释,那时辛十娘已有身孕,她必是想先将端木方的遗孤生下来再讲。”

  庄宁道:“后来呢?”

  商渔道:“后来令祖整个挈家远行,她百寻不获,恋恋以终,致才有令祖令尊之祸,庄兄也须小心。”

  庄宁脸色一暗,好似极为痛苦,商渔担心道:“庄兄莫非也中了毒手吗?”

  庄宁回复原来神色道:“没有!兄弟已经得知原委,自然处处提防,那端木方的后人纵然狡猾,大概也不会轻易得手,老先生放心好了。”

  韦明远突然插口问道:“不知端木方看见这纸条没有?”

  庄宁道:“那是一定看过了,这纸的捂痕很深,可见原来是合上的,兄弟在地下拾起时,已经打开了。”

  韦明远想了一下道:“那它一定会到昆仑山去!”

  商渔道:“它已恢复行动,还要雪苓干吗?”

  韦明远道:“它虽能行动,可是并不方便,尤其在膝盖部门,尚不能弯曲,在下与他对敌时,见他行动虽快,却完全是直来直往,因此猜想他会上昆仑山去觅取雪苓的。”

  庄宁惊道:“韦大侠说的是,据闻雪苓有助长功力之效,此魃现在已经如此了得,若再让它得了雪苓,则更不堪设想了!”

  韦明远道:“庄兄说得不错,兄弟和商老先生原本为消灭此魃而来的,只是此刻谅度能力,大概不足以除之,尚望贤父子能相偕以行。”

  庄宁慨然道:“这是义不容辞之事,不过昆仑山上积雪亘古不化,奇寒彻骨,我们虽然可说到了寒暑不侵的程度,到底不能与那恶魃全身自赋阴寒相比,因此兄弟要略打点,明日一早即行上路如何?”

  大家都答应了,昆仑山上也将成为多事之地了!

  相传昆仑山顶有瑶池,为西王母栖真之所,其实神仙的事很难迹求,所以会如此传说,就因为昆仑山高。

  高得上接云表,可与天齐,可是真登上了昆仑,却可以发现昊昊青冥,犹在不可捉摸之处。

  然而昆仑山顶的景致仍是够奇的,这儿有亘古不消的冰雪,万年不调的花树,璀璨夺目。

  这活很难相信,却又必须相信,冰雪不消可说,花树不调难凭,事实上这两件事是合而为一的。

  那些花树并非实质,完全是冰雪经风吹蚀,呈现出各种形状,有些似花,有些像树,受着光线折射,幻成奇境。

  瑶池虽无,仙迹却存,因为在这冰大雪原之中,居然有一个小小的山谷中,腾腾地冒着热气。

  谷口被云雾封着,看不见里面的景象,可就是这云蒸雾腾的景象也够让人惊奇了,因此有三个人就站在谷口发呆。

  这三个人是一个老者,一个儒生,一个女郎。

  这些人读者也不会陌生,老者是东方未明,儒者是恨天居士,女郎是蝴蝶红,为着雪苓,他们千山万水来到此间。

  恨天居士仍是那副淡漠的神态,东方未明却一声长叹道:“老夫自名巧匠,以为可夺造化之工,谁知与造物者一比,老夫实在差远了,穷我毕生之力,也造不出这等境界!”

  蝴蝶红也跟着叹道:“真是不可思议!一面是冷得像寒冰地狱,这里又温暖得如同春天,一线之隔,怎会相差这么大?”

  恨天居士淡淡地道:“说穿了一点都不稀奇,这儿可能是个火山口,与地心尚有一线相通,所以得地府之温,下面也许还热得让你受不了。”

  蝴蝶红钦佩地道:“主人真个广闻博学,天下就没有您不知之事。”

  东方未明想了片刻,突然道:“我们下不下去?”

  恨天居士道:“当然下了,我想雪苓应该是在这下面。”

  东方未明不信地道:“这怎么可能呢?雪苓既自以雪为名,应该在极冻之地,这下面如此温暖,怎会有雪苓产生?”

  恨天居士淡淡一晒道:“你到现在还是想不透,我起初也是与你一样心思,所以在山上来回转了好几天而一无所获。”

  东方未明惑道:“老奴还是不懂主人之意。”

  恨天居士微微一笑道:“雪苓既有那种神效,必然是赋地府灵气而生,这山上冻天雪地,灵气无由得泄,灵物如何生长呢?”

  东方未明恍然道:“老奴懂一点了,这谷下既是火山口,才有穷穴通地,主人所以断言雪苓在下面,就是根据此点而言了。”

  恨天居士笑道:“不错!惟有这等极寒奇热交合之处,才有那等灵物产生,不过这是猜想,不是断定。”

  东方未明愕然张口,恨天居士又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以前我锋芒太露,凡事都先作论定,尽管凡百皆中,可是只要我一着之失,我就失败了。”

  东方未明憬然地点点头,恨天居士再道:“所以我现在学得慎重多了,尽管事实与我料得一点不差,也必须要等确定了,我才作结论。”

  东方未明由衷地赞道:“主人所训极是,老奴深得其惠,这下面虚实不得而知,主人不可轻易涉险,还是由老奴先行探测一番吧!”

  恨天居士想了一下道:“不!还是让红儿去吧。她轻身功夫比你佳,内力比你深厚,我对你们是一视同仁传授的,可惜你开始得太晚。”

  东方未明恭敬地道:“是的!老奴深憾追随主人太迟。”

  那边蝴蝶红却兴奋地脱下身上皮裘,准备下去。

  恨天居士喝止道:“红儿,把皮裘再穿上。”

  蝴蝶红不解道:“这是为何?现在我已经热得受不了了!”

  恨天居士道:“就是因为热,你才要多穿点,这下面万一是岩浆沸汤,你穿多一点才可以避免受伤。”

  蝴蝶红立刻又披上皮裘道:“主人深谋远虑,婢子钦折元己。”

  恨天居士又在腰间解下一根彩色羽毛,长有数尺,锦色辉煌,交在蝴蝶红手中,郑重地道:“把这个带去,小心点别弄丢了,这是首领留下惟一的纪念品了,给了你也算是你与首领的一段情分!”

  蝴蝶红接着那根凤翎,目中珠泪盈盈。

  这根翎毛太珍贵了,神骑旅首领韦纪湄得自禽神西门泰,仗着它在泰山大展神威,死时还围在腰间。

  尽管她已知那尸身是假的,可是韩芝佑神志不明,还不知道他何时清醒,清醒后又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蝴蝶红还在发呆,恨天居士已柔声道:“去吧!小心点,目前我们的急务是取得雪苓,其他的事不必多想,往后的日子还远呢。”

  蝴蝶红擦擦眼泪,一纵身就朝云雾中跳了下去,云气被她的身躯激起波动,滚转不己。

  东方未明有些紧张,恨天居士却是淡淡的。

  过了片刻,底下仍无回音,东方未明忍不住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恨天居士淡淡地道:“不清楚,不过到目前为止,她还是安全的。”

  东方未明奇道:“主人从何得知?”

  恨天居士淡淡地道:“她身边藏着一颗信炮,这下面除了热,别无其他危险,真到热得能丧命之际,信炮一定会自动爆炸。”

  东方未明心中一懔,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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