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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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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兰道:“盗玉笛的是我,勾他们来的是胡子玉与商琴,这几个人都是冲着您来的,您抽身一走,把担子留下给他们……” 韦明远摇头道:“不是那会事,傅一飞亲自将玉笛交我带走,商琴第一次下雪山,就是为了紫府秘籍,傅一飞也是为着那件事?” 朱兰道:“胡子玉可是您的责任,若不是山主出手,您还要放他活着呢。其实您的一生,俱是受他之累,他要是不死,您这几个月也不见得会这么轻松。” 韦明远垂首无语,朱兰说得一点都不错。胡子玉死了,那些视他为仇的人都销声匿迹了,自己这一生的确是胡子玉在那儿掀风作浪,可是追究责任,那还该自己的父亲韦丹来负才对。 静默良久,朱兰才柔声道:“天黑了,您也回去歇息吧。” 韦明远摇头道:“不!你先走吧,我还要在这儿等一下。” 朱兰望了他一眼,又望望杜素琼的坟墓,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了,韦明远站在那儿,不禁又陷入沉思。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露水将他的衣衫都打湿了,可是仍然没有离去的意思。历历往事,尽在他的脑中萦回。 突然他听见刺耳的冷笑,然后看见一个瘦长的人影站在坟前,举起手中的长剑要去斫墓碑。 韦明远身形猛掠,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那人蓦地回身,韦明远倒不禁呆了一呆。 原来这人却是沉寂已久的任共奔。 他显得更苍老了,暗淡的月光,他苍白的脸色,斑白的须发尤其表现得狰狞怖人。 任共弃用手抚着墓碑,仰天一阵厉笑,然后才对韦明远冷冷地道:“百劫鸳冢!看来你们生未同裳,死欲同穴。” 韦明远点头道:“不错!我确有这个意思。” 任共弃尖声道:“别忘了,她还是我的妻子,那旁边的空位还轮不到你。” 韦明远怒声道:“胡说!她活着的时候,始终没有承认过你是她的丈夫,你们的关系在她接任梵净山主的时候就告终了。” 任共弃狞笑一声道:“不错!她的确不肯承认我,可是她也无法否认,我们同过裳帐,生过孩子,她无法不做我的妻子。” 韦明远不禁为之语结,任共弃说的也是事实,无可否认的事实,纵然这事实被一切人都否定了。 讷然半晌,韦明远才问道:“你想干什么?” 任共弃道:“毁了这方碑,由我另立一块。” 韦明远心中充满了怒意,口中仍平静地问道:“你想怎样立法?” 任共弃想了一下道:“很简单!任氏夫妇之墓?” 韦明远一愕道:“任氏夫妇?” 任共弃惨笑一下道:“不错!我现在生意全失,只想一死了之。” 韦明远又问道:“你想跟她葬在一起?” 任共弃点头道:“不错!我们生前聚首在一起的日子太少了,死后埋骨一茔,我好永远地伴着她,不再分离了。” 韦明远怒道:“不行!你死在哪儿都可以,就是不能跟她葬在一起。” 任共弃阴沉地道:“你生前霸占了她那么多年还不够么?” 韦明远厉声道:“放屁!我们本来是好好的一双壁人,就是为了你,才弄得抱憾终身,你折磨得她还不够,还想来扰乱她死后安息。” 任共弃惨声笑道:“折磨?我跟她谁受的折磨多?” 韦明远又是一怔。任共弃已用带哭的声调再道:“这几十年来,你们在一起悠游林泉,双栖双飞,可曾想到过我是怎么过活的,我是靠什么过活的……” 韦明远听他的声调简直是在哀号,倒不禁生出一丝怜悯之感,可是他也没有话可以回答任共弃。 任共弃见韦明远不作声,嘶哑着喉咙又道:“我来告诉你吧,我四处流浪,隐遁穷边,几乎是夜夜无眠,瞪着眼睛望天明,我为的什么?就是为了对她的这一点感情……” 韦明远不禁恻然地道:“这只能怪你爱错了人,她心中从未对你发生过爱情。” 任共弃冷笑一声道:“当然了,她的爱情被你一个人占尽了,可是你又如何呢?你还有着数不尽的女人,萧湄,我妹妹,朱兰,甚至于萧湄的徒弟都被你占上了,你是个色中之魔,你哪里配享受她的爱情?” 韦明远怒声喝道:“住口!你懂得什么?” 任共弃冷笑道:“我也许不懂,可是我一生之中,只爱着素琼一个人,纵然她那样冷落我,我也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韦明远只觉得脸上一阵臊红,半晌才道:“我无须向你解释,我与琼妹之间的感情惟天可鉴,这种事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更无法体会。” 任共弃尖叫道:“我不要明白,我只要跟我的妻子合葬在一起!” 韦明远沉声道:“不行!她没有你这个丈夫,你也不能算是她的丈夫。” 任共弃叫道:“你算她的丈夫吗?你配跟她在一起吗?” 韦明远正容道:“在形式上不是,在心灵上我们早就结合了,你若是真心爱她,你就该尊重她,不要去扰闹她的灵魂了。” 任共弃脸上充满了痛苦叫道:“韦明远!你已经得到她的心了,难道连一堆尸骨都不肯留给我吗?你享尽了乐趣,连痛苦都不肯分一点给我吗?” 韦明远也伤感地道:“你说对了,乐趣可以分享,可以割让,惟独痛苦才是专有的,不容人分割去一丝一毫。” 任共弃不明白他的话,瞪着眼睛不作声。 韦明远叹息一声又道:“假若琼妹跟你在一起时有乐趣,证明她对你还有爱情,你自然可以享受她死亡的痛苦,我绝不与你争……” 任共弃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韦明远不理他继续道:“可是她对你全无意思,她连恨都不会有过,她心中没有你的影子,虽然她会委身于你,那是一种交换条件,要你替我报仇,我幸免于死,她不再须要报仇了,交换的意义也失去了,因为你,我们无法结合,她弄得抱恨终身,你再要去冒犯她的骸骨,又是何苦呢?” 任共弃目瞪口呆,半句话也说不上来,良久之后,他忽然一改态度,以一种哀恳的声音道:“韦明远!我承认你的话对,可是我求求你,反正人死了,就没有知觉了,你让我跟她合葬吧。” 韦明远沉下脸道:“我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你怎么还要如此纠缠不清?” 任共弃噗地跪下道:“我从不向人屈膝,可是我愿意如此求你,对于素琼的爱,我无法从你那儿夺过来,我为她痛苦一辈子,只想与她共葬一穴,这个微卑的要求,请你答应了我吧。” 韦明远摇头道:“不行!我可答应你任何事,就是这件事不行,琼妹在我心中不仅是一个恋人,更是一尊神,我不容你冒读她。” 任共弃站起身来,厉容满脸,狠声吼道:“韦明远!你简直不是人,你毫无半点心肝。” 韦明远全无怒意,仍是庄重地道:“你怎么骂都行,琼妹在临死时,与我共期来生,这事虽然渺不可期,我依然不怀疑,合葬是她的要求,也是我们共同的希望,生前我们受了命运的播弄,死后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把我们分开了。” 任共弃咬着牙齿道:“我死也要达成这个愿望,你现在不答应可别后悔?” 韦明远一怔道:“你想怎地?” 任共弃阴沉地道:“你总有不在这里的时候,那时候我打开坟墓,将她的尸骨移到别处,然后我再生殉在她之侧。” 韦明远怒道:“你敢!” 任共弃狞笑道:“狗急跳墙,到了我这程度,还有什么不敢的事?” 韦明远凛然举起手掌,掌心一片血红,太阳神抓已提起了十成劲道,准备将他一举击毙。 这或许并不是一件正当的行为,可是为了杜素琼,他已没有任何的考虑了,也没有顾忌了。 任共弃却机警地一闪,避至社素琼的坟前大笑道:“姓韦的!你发掌吧。久闻你的太阳神抓己至熔石化岩的火候,你不妨打我一下,我绝不反抗。” 韦明远怕伤及杜素琼的坟墓,迟疑不敢动手。 任共弃又厉声笑道:“你不必顾虑。你一掌能把我碎尸万段在此地,我就达到与素琼并骨的目的了,姓韦的!你动手吧。” 韦明远闻言心中一凛,背上寒气直冒,立刻把太阳神功散去,心中大感作难,沉吟不决。 因为任共弃并非弱者,除了太阳神抓外,其他的功夫并不一定能治得了他,想了片刻,他忽然由指上褪去指环。 任共弃见状惊道:“你想用两相钢环?” 韦明远沉声道:“为了保护琼妹的安宁,我任何事都敢作。” 任共弃将背紧贴坟墓道:“只要你一抬手,我立刻就拼命由这里挤进去,这墓建造虽坚,不一定能抗受我全力一顶。” 韦明远只得又止手不发,额上汗水直流。 二人正在僵持不下之际,墓后忽地有人大笑道:“两个男人,争一个死女人,有趣!有趣。” 二人俱都一惊,笑声过后,墓后走过一个白须老头,长衫飘拂,拿拈花玉手,却是阴魂不散似的碎心人。 这是最惹人厌的老头子,他的身世虽可怜,可是为人太差,处处不结人缘,贻人恶感。 任共弃首先别过脸去,厉声叫道:“老混蛋!你来干什?” 碎心人嘿嘿笑道:“来欣赏你们为死人争风呀。当真精彩之至,我说笨蛋呀!你也太没出息,为着一个女人,也犯着跪下来吗?天下女人都是祸水,我劝你还要想开些吧。” 任共弃怒道:“放屁!你给我滚开些。” 碎心人毫无怒意,哈哈大笑道:“你别对我发狠,我们俱是一样被女子欺凌得不堪的人,同病相怜,老实说今天我本是另有所为而来的,既然遇上你们这挡子事,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任共弃一怔道:“你要怎么帮助法?” 碎心人笑道:“既然你刻骨相思,对一具死人骨如此重视,我可以替你击开坟墓,让你一了心愿。” 说着举起拈花玉手,便朝墓后的另一端抓上去。 任共弃脸色急变,飞跃向前,凌厉无匹的一掌攻向碎心人的腰间,口中还厉声叫道:“滚开!你的脏手不许触她的坟墓。” 碎心人的拈花玉手只敲下一块浮土,任共弃掌势己到,迫得他闪身避开,诧异地回头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任共弃沉着脸道:“我的事不要你多管。” 碎心人阴笑道:“我偏要管,实告诉你我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把杜素琼挫骨扬灰,才消得我心头之恨。” 任共弃一愕道:“她与你何怨?” 碎心人继继怪笑道:“虽然她与我无怨无仇,她不该是陈艺华的徒弟,姬子洛!陈艺华!任何一个与他们有关的人,我都不能放过。” 任共弃怒叫道:“天香娘子的坟地在天龙谷,你为什么不去刨她的尸,却来此处扰及我妻子的遗体。” 碎心人哈哈大笑道:“你的妻子?这句话也只有你才说得出口,方才我已经听了半天,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你一人作如此想。” 任共弃怒吼一声,掌势微错,又朝他身上攻去! 碎心人这次没有躲避,拈花玉手一扬,迎着他的肩头抓过去,任共弃掌未攻实,抓势已到,劲风贬体如刺。 他知道拈花玉手的厉害,连忙沉肩矮身,可是碎心人的抓势是顺着他的肩头抓来的,跟着向下一压。 “嘶!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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