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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九


  那头金猱闻唤之后,立刻纵身而出,站在战隐之前,伸臂掳腿,一派猴急的样子。

  黄石公见状又讥讽地道:“小呆子,你别紧张,人家是方今一代名家,你要慢慢领教才对。”

  金猱闻言果然又收起猴急之状,拱起毛手,对战隐作了一揖,然后一足独立,取了一个童子拜佛的姿势!

  战隐平静的脸上毫无表情,慢慢地收手,说道:“台端说得不错,本座乃一派之尊,岂可与兽类相争雄。”

  说完退后了两步,黄石公一言不发,嘴角仍是含着冷笑。

  金猱的姿式不变,依然在等人出斗,场面上现得很沉默。

  乔妫等了一下道:“龙强没有来,只好由我出手了。”

  语气十分冷峻,徐刚在一旁受不住,闪身而出拦住她道:“夫人请准属下接这一场。”

  乔妫冷冷地瞥他一眼道:“你方便吗?”

  徐刚脸上一红,硬着头皮道:“属下与黄老爷子虽有授技之德,却无师徒之分,此身仍在帮中,当然要为帮中效力,夫人千金之躯,怎可轻易与兽类交手。”

  乔妫突然改为和婉,轻声道:“徐刚!我还是可以信赖的,谢谢你了。”

  徐刚虽然脸上红红的有些惭意,但立刻被发自内心的忠诚掩盖了,毅然地踏步向前,乔妫将他拉住以极低的声音问道:“你知道它的底细,有把握吗?”

  徐刚红着脸低声道:“属下跟它过招,此物皮坚肉厚,动作如风,属下毫无一点把握,惟期满腔热血,上报夫人。”

  乔妫点点头,在他耳畔低声地说了几句,徐刚也点了点头,站至金猱之前。

  黄石公见状冷笑道:“徐刚,你我尚有数月相处的情谊,我不忍见你血溅此地,你明知道小呆子的能耐,勉强出什么头呢?”

  徐刚顿了一下道:“在下身不由主,请老爷子原谅。”

  黄石公哼了一下,不作一声。

  徐刚劈出一掌直击金猱的腹部,金猱裂嘴一笑,动都不动,让他的掌打实。

  “波!”

  金毛一阵飘拂,金猱毫无所伤,它的长臂却朝徐刚的门面抓来。

  徐刚一低头躲开,人影倒窜出去,金猱不肯放松,吱的叫了一声,探爪紧迫而至,果真迅速异常。

  说交手也许不算妥当,徐刚的每一招攻过去,金猱都是硬受的,因为它一身坚逾精钢,对那些打击根本不在意。

  反之徐刚叫苦了,他庞大的身躯却要时时闪避它的利爪,那三尺余长的长臂,加上爪指足有四尺多,又快又急,抓空在地上时,常带起不少碎石,直把个徐刚累得浑身是汗,喘息不已。

  打了三十几招,徐刚已无攻击能力,在金黄的爪影中,处处受制,不过小呆子好似给他留了一分余地,所以他还能支持下去。

  梅姑已忘记了哭泣,紧张地在一旁观看着。

  战隐与乔妫一无表情,好似对战局全不关心。

  黄石公却有了怒意,大声喝道:“小呆子!不许徇私,杀了这不知进退的匹夫。”

  金猱闻喝之后,底下长腿突探一下子就将徐刚绊倒下来,然后长臂直抓门面,意在挖出他的眼珠子。

  梅姑尖叫一声,双手掩目,不忍卒睹。

  黄石公面含笑意,颇为兴奋。

  突然咬的一声尖叫,金猱的长爪在离徐刚眼前寸许之际,金黄的身躯忽然前冲,凌空飞了丈许,叭咯一响,倒地不动!

  黄石公吃了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徐刚在地上一跃而起,对乔妫一躬身道:“夫人见闻渊博,属下幸不辱使命!”

  黄石公厉声叫道:“徐刚!你用什么鬼计,暗算小呆子。”

  徐刚尚未答话,乔妫已抢着说道:“你放心,它没有死,只不过受了伤,这等天生异兽,杀了太可惜。”

  黄石公怪叫道:“我不信那匹夫会伤得了它?”

  乔妫冷笑道:“老丈别以为这披发金猱了不起,天下没有十全十美之事,当然也不会有至坚至强之物,攻其刚不能及处,自然一击成效。”

  黄石公怀疑地道:“夫人知道它的弱点何在?”

  乔妫冷笑不语,徐刚开口道:“夫人适才告诉我,必须乘它疏于防备之际,攻它的肛门,是以我故意跌倒,它乘胜进击,长尾荡开,我就势踢了一脚……””

  黄石公脸色嗒然若丧,一言不发。快步走到金猱身畔,仔细地翻动它的身体,满脸俱是怜惜之容,喃喃地道:“小呆子!我太大意了,你吃苦了吧……”

  金猱在地上痛苦地摇摇头,眼中却流下了泪水。

  乔妫却突地走到黄英的身畔,伸手将她的穴道一起拍开,然后道:“你看见了,你爷爷对那头猴子比关心你多了!”

  黄英疲弱地坐在地下,大大的眼睛里流下了泪水,紧咬着嘴唇不作声。

  黄石公闻声回过身来,对乔妫沉声道:“夫人真厉害,一个机会都不会错过。”

  乔妫亦沉声回答他道:“不错!任何一点可以利用的时机,聪明人都不应放过,而且我要杀一个人时,就彻底地毁定了他。”

  黄石公为她犀利的语词挫得一顿,片刻才道:“你是个绝顶的聪明人,也是个无双的毒妇。”

  战隐横身而出,怒声道:“不许你骂我的妻子。”

  乔妫轻轻一笑,梅姑神色一惨。

  黄石公望着乔妫苦笑一下道:“阁下实在是天下最幸福的人,这一朵最毒的花可以毒死任何人,却一心一意地点缀你的生命……”

  战隐怒意更甚,厉声叫道:“你再胡说,我立刻就使你尸横就地,你赶快认错。”

  黄石公想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我错了,受那朵毒花毒性最深的就是你!”

  战隐忍无可忍,骈指点向他的前胸,这次用上八分力气,黄石公依然用袍袖一拂,这次可不像第一回那么轻松了。

  战隐的指风虽被拂开,可是黄石公的身子却被带开两步。

  一声刺耳的裂帛声后,他的手上只剩下了半截袖管。

  黄石公微一怔神,然后才大声吼道:“高明,高明,原来阁下还藏了私。”

  战隐不答话,埋首又是一招攻进。

  这一招手法绝速,分击他五处大穴,黄石公猛一旋身,滑开了数尺,战隐如影随形,也跟了进去。

  两个人的动作都在乎一个快字,快若闪电,疾若光影。

  梅姑与徐刚的眼都花了,他们只能分辨出两个人影是谁,那是因为战隐着黑衣,黄石公穿黄袍,否则连谁是谁都看不出来。

  梅姑的神情很奇特,奇特到难以刻画。

  徐刚则是一派钦服与惊惧,因为他发现首领的功夫更精纯了。

  乔妫则漠然地凝视着,脸上仿佛一无表情,不过若是有人在旁敏锐地观察的话,可在她的目光中看出一丝焦灼与不安。

  这证明了场中二人的功力与招式都在伯仲间。

  约摸经过一盅茶的时间,拼斗的两人交手已近五百招。

  这是个不了之局,战隐用尽了紫府秘籍上一切怪异招式,却发现黄石公卒能化解掉,不过他不是挡掉或闪掉,往往在战隐攻出一招之后,黄石公必有一着同归于尽的狠招反攻。

  战隐不想那样做,只有返招自救,这样他每一式都要化两式的时间,也要多费一倍精神。

  又过了一阵,战隐有些不耐烦了,蓦而清叱一声,双掌连拍接连攻出九掌,这九掌望去似以同一姿势拍出,然而因为他的身形在急转,所以攻出的部位就不相同了。

  黄石公初时一怔,力接六掌以后,他好似已有回攻之策,挨至战隐第九掌则,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蓦地反点一指。

  战隐反手一推,发觉指劲虚空,毫无力量,指骨应手而折。

  可是黄石公的另一手已于同时点向他的腰际。

  这两招由于动作很大,使每一个人都看清楚了。

  腰间致命大穴,战隐已必无幸理。

  梅姑惊叫道:“纪湄……”

  她的叫声太迟了,战隐吭得一声,双手下垂。

  黄石公狞笑一声,翻掌又击得他的天灵,这次连乔妫都惊叫起来了。

  突然,仿佛有奇迹似的,战隐垂下的双手举了起来,合掌朝外一分,结结实实地印上了他胸膛。

  黄石公大吼一声,身躯倒撞出去,口中血如泉喷。

  梅姑飞身扑前,本来她是出去接战隐的,却捧住了黄石公的身躯。

  乔妫一飘身到了战隐的身边急问道:“你的腰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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