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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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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隐却微露出不愉之色。 卓方何等聪明,听见了乔妫的话,又看见了战隐的神色,便知道他们不甘屈居后辈,忙抢着道:“这如何敢当呢,我们各交各的好了。” 战隐不作声,乔妫却道:“不行!武林中最重名分,礼不可废,二位的长辈是当定了!”她脸上已无笑容,语气中也失去了温柔。 祝氏姊妹很是为难,但也无法置词。 吴云风想了一下道:“这样吧!我们实在不敢居长,只好将祝家姊妹在天香教中除名,二位就可以不必拘于俗礼了。” 乔妫道:“这样教主岂非太吃亏了,使我们平白检到两个天仙的美人。” 吴云风苦笑一下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们既已许字战公子,也不能永远在我门中,倒不如这样,大家都方便些。” 乔妫没有回话,吴云凤毅然地叫道:“家华!文华!” 二女同声应道:“弟子在!” 吴云凤笑了一下,神情微带伤感地道:“你们跟我也有十多年了,现在既有了好的归宿,我也觉得对得起你们了,从现在起,我们师徒名分已尽,今后大家就是朋友了。” 二女双双跪下,泪珠承睫,黯然道:“谢谢师父!徒儿身受师门洪恩,只愧未能稍报……” 卓方忙道:“别这样说了,你们师父培植你们一场也不容易,今天能藉你们的力量,使天香教与神骑旅精诚合作,共创伟业,也算是你们替师门尽到了力量。” 二女各叩了一个头道:“谢谢师叔,弟子一定尽最大的努力。” 吴云凤伸手拉起二女道:“起来吧!这是你们最后一声自称弟子,以后你们是教外人,随便你们怎么叫吧。” 二女默然起立,退至一旁,空气暂时沉寂了一会。 战隐突然打破沉静,朗然道:“好!儿女私情已了,现在该谈到英雄事业了。” 卓方与吴云凤亦转为兴奋之色,齐声道:“首领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了吧?” 乔妫道:“我跟他谈过了。” 卓方转脸,满含希冀地道:“首领以为如何?” 战隐略加思索道:“我们一定要与天龙派作对吗?” 吴云凤道:“我与韦明远有切身之仇,而且方今武林,只要除去天龙派,再无堪言敌矣。” 战隐蹙眉称道:“天龙实力未容忽视,太阳神称雄宇内,十余年未来遇敌手,要想对付他们,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卓方忙道:“首领何必长他人志气,金陵雨花台之战,神骑旅的声名已不在天龙之下,那一次若非有贤伉俪之助,韦明远也死于雪山四皓之手。 战隐摇头道:“阁下只是凭着传闻,那知究竟,雪山四皓所习之功,因为与我同出一辙,所以我们才能勉强应付,但是韦明远对紫府真诠一无所知;他仍能跟我们不相上下,足见他的功力深厚……” 卓方惊道:“首领在黑龙潭闭门苦修,神功应该大有进展。” 乔妫忽地目射精光道:“我很奇怪贵派何以能知道拙夫行踪?” 卓方为难地一笑道:“我与吴教主自雨花台之战后,即十分注意首领,是以我也派了一部分的人,乔妆出关,密侦首领之行动……” 乔妫面色一变,卓方忙又道:“此举确有侵地越界之嫌,尚望首领及夫人原谅。” 乔妫脸色又转为平和道:“没关系!方才已经将误会解释清楚了,只是贵教既然知道拙夫行踪,何以那么迟才找到他。” 卓方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就是夫人布置周密了,我们的侦骑跟到牡丹江畔,忽然盯错了目标,直跟到外兴安岭,才发现那是有人乔妆的。” 乔妫微笑道:“我生性多疑,凡事必预留退步,乔妆人物,我一共派三四批,想不到果然有了一点用。” 卓方敬叹道:“夫人心思填密,远非我们所能及。” 乔妫道:“副教主也别太客气了,贵教易容之侦骑,居然能骗过神骑旅之侦查网,亦足见高明之至。” 吴云风突然插口道:“妾身尚有一事未明,夫人既然识不出我们易容,何以能知道卓副教主及家华、文华等人在黑龙潭侧。” 乔妫道:“这道理太简单了,双仙本天香之冠,卓副教主是天香智囊,他们不跟教主在一起,必然另有所谋,教主第一次跟我商量未得结果,就匆匆告辞,离总坛不久既失踪迹,我只要一想,就知道贵教之意图与能力,神骑旅他人不足取,我自然而然地想到拙夫,立刻就……就令南弟赶了去,倒促成了他的好造化。” 这次她已避免用刺耳的词然,然而天香教听来仍感到不是滋味。 卓方只好红着脸讪笑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敢与夫人较智了。” 吴云风为掩饰窘态,忙又扯入正题道:“那些事都不必提了,首领神功已成,难道还怕韦明远不成?” 战隐沉吟不语,乔妫已代他答道:“拙夫此刻也许可与‘太阳神’一较上下,但另有一人堪虞。” 卓方与吴云凤俱惊问道:“谁?” 乔妫慢慢地道:“雪山四皓中三皓或死或散,商琴仍不容忽视……” 卓方惊道:“他最后不也是败了吗?” 乔妫道:“是的,二位既然也在场,应知道是谁击败他的。” 卓方惊叫道:“是一个女子。” 乔妫道:“不错,那女子叫萧环,现在是韦明远的师妹,她从一个异人处习得无形心功,太阳神抓有形可抗,梵音心功无懈可击。” 卓方熟思有顷道:“敝教有姹女迷神阵诀,专门针对敌方之心意而奏功,或许可以一抗梵音心功。” 乔妫不动神色地道:“上次已听吴教主谈起过了,但不知可许我们先领略一下否?” 卓方道:“当然是可以的,不过这阵仗目前无法排出,因为原先排演时,系以家华两姊妹为主,现在她俩已适令弟,我当然要另求人选。” 乔妫道:“让她们客串一下不行吗。” 卓方脸色微红道:“她俩现在不是本门中人,于情有所不妥。” 乔妫道:“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既然要合作,何必拘此小节。” 卓方仍是极为推辞,乔妫细察二女亦有惶急之状,了然于胸,遂也不再固请,遂订以半年之期。 卓方犹有难色,乔妫却道:“我们不能不快一点,韦明远与上官宙兄弟订有三年泰山之约,现在已过两年,我们最好也赶在那个时候去凑凑热闹。” 卓方考虑一下才答应了。 一切都商量定了,大家遂开始谈论些闲话,天香四凤则忙着安排筵席。 酒过数巡,宾主之间,言笑晏宴,非常投契。只有祝氏姊妹神情略见惆怅。 乔妫笑道:“二位姊妹,是不是在想我南弟?” 二女低首无语,卓方笑道:“真是的,战公子若是就在附近,何不将他也请来一叙,我倒要看看这位浊世翩翩佳公子,到底俊美到什么程度,而使这两丫头如此倾心。” 祝家姊妹的脸更红了,可是眼中却射出希望的光彩。 战隐望着乔妫,看她如何处理这件事。 谁知道乔妫姑却摇摇头笑道:“副教主恐怕要失望了,我已经叫他回总坛了。” 吴云凤也隐浮上失望之色,祝氏姊妹尤甚。 卓方干笑了一声道:“莫非总坛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乔妫浅笑了一声,平静地道:“不是的!我视南弟比自己的性命还爱惜,不会让他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的。” 卓方脸色大变,急声道:“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妫神色如恒道:“今天我们相逢虽很愉快,但是你们的确受了很多委屈。” 卓方道:“我们深佩夫人,即使吃点亏,也是心甘情愿的。” 乔妫笑道:“副教主说得太可怜了,你们服输是真的,心甘却未必,尤其是阁下,处处都表示太客让,使我不能无疑。” 卓方摇头叹气道:“与夫人相处实在很难……” 乔妫突然放下酒杯,沉声指着他道:“闹海金龙!别再装假了,你在壁间安下机关活弩,后厅至少有十几个暗器好手,等着要取我们的性命呢?” 吴云凤与门下四凤俱都色变起立,只有祝氏姊妹愕然不知所云。 卓方却是一怔,继而扬声笑道:“夫人!我真佩服你,这些布置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不错!天香教今天是吃够了亏,但是最后我依旧控制着一步妙棋,足可转败为胜,战夫人!你虽然已经明白,只可惜太迟了。” 战隐含笑坐在位子上,毫无慌态。 他身畔的乔妫也是笑吟吟地全不在意。 卓方看他们镇定的样子,心中微怯,厉声大叫道:“你们不要装出这份不怕死的样子,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都将粉身碎骨,死无完肤。” 战隐冷笑一声道:“姓卓的!你以为准能如愿吗?” 卓方也冷笑道:“你自恃功力盖世,那伏管暗器,都出自巧匠东方未明的精心制作,连大罗金仙也躲不了。” 战隐仍在原位不动,冷冷地道:“阁下为什么还不试呢?” 卓方道:“我实在爱借你们这一对才人,杀之未免可惜,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战隐冷笑着正要开口,乔妫已抢先说道:“什么机会?” 卓方道:“这很简单,只要你们答应交出‘紫府真诠’,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乔妫一笑道:“这个条件倒可以接受,只是错过今日此时,你们还有这样的优势吗?” 卓方微任一下道:“多谢夫人提醒,我还得废去你们的功力。” 乔妫仍是浅笑道:“你不怕我的智力吗,即使全无功力,我仍有办法使你们全军覆没。” 卓方对着她的笑容忽地感到异常可怕,厉喝道:“对!看来此事无可妥协余地,惟有杀死你们一途了。” 说话时他身体已移至茶几旁,这时天香教之人已退至一旁,只有战隐夫妇与祝氏姊妹仍留在正中。 天香双仙惊愕莫名,简直无法相信目前的变化。 卓方的手已摸至花架上花瓶,正欲搬动,乔妫又叫道:“慢一点!” 卓方手下略顿,迄未离开花瓶,乔妫指着祝氏兄妹叫道:“这一双天仙似的义女,又是你的门下,难道也忍心要她们陪着牺牲在内吗?” 卓方目现狞容道:“她们已非天香门人,而且受了那个小子的蛊惑,心生贰意,女生外向,留之反足为害。” 乔妫道:“阁下不想要‘紫府真诠’了?” 卓方道:“既然还有战未南知道‘紫府真诠’的全本,可从他那儿取得。” 战隐道:“你杀死我们夫妇,我弟弟怎肯与你们合作?” 卓方微笑道:“你们会死得很机密,我大可不撕破脸皮,重至长白总坛,在迷魂散威力之下,不怕这小子不俯首听命。” 乔妫忽而一叹道:“善戈者死于射,我一生以计谋成,想不到也会终于狡计。” 卓方得意地大声狞笑,手指伸上花瓶,慢慢地转动起来。 那机械转动的声音,格格地十分刺耳,如似死神的脚步渐渐地移近。 祝家华与祝文华的脸上充满了怨愤。 只有战隐与乔妫闭目从容待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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