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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七


  韦明远坦然地一摆手道:“列位早就商议好了,征求在下的同意,不过是虚应故事,在下若是不答应,恐怕要三场并作一场打呢。”

  松木被揭穿了心事,脸上发红,十分难堪,韦明远见了,觉得他究竟出身名门,羞恶之心未失,暗中倒替他惋惜。

  卓方却指着桌上的香茗点心道:“古语说:‘纵虎归山,终必反受其害。’阁下是明白人,放着好东西不去享受,尽在此地白费口舌干吗呢?”

  韦明远瞪他一眼,觉得此人险恶阴刁,不在胡子玉之下,

  心中十分厌恶,遂懒得说,挟起一块松糕放在口中道:“这话倒是有理,黄泉路上,不收饿鬼,吃饱了也好长点精神打架。”

  几个人都望着他,韦明远却神色镇定,饮吹自若,直至将一盘松糕吃完,他才喝了两口茶,起立道:“列位大概等急了,我们开始吧。”

  他雍容庄重的态度,使每个人都不由得发出一丝敬意。尤其是站在一旁的松月,脸上更流露出无限钦佩的神色。

  松木看在眼中,大是不满,厉声喝道:“师弟!难得以大侠这等高人前来指教,你不快去准备还等什么?”

  松月勉强地应了一声道:“小弟遵命。”

  韦明远忽然道:“六合阵乃贵派新排剑法,必定不同凡响,韦某不敢以徒手相侮,韦某佩剑现在底下解剑石畔,不知能否见赐一用。”

  松月回头望着松木,不敢做主。

  松木略一思索道:“留剑登山虽本派陋规,但对韦大侠这等高人应属例外,况且敝派昔年受杜女侠及任共弃之教训,此规早就被打破了,贫道立刻命人将大侠佩剑送来。”

  他说时声色俱厉,仿佛对当年之事,十分愤激。

  松月瞧在眼中,却微感一惊,心知必是方才对韦明远表露出过分的钦佩,已引起师兄心中不满,故而提起本派耻事,以增同仇之心,忙整饬心神,恭敬地先行退出。

  松木亦脸色凝重地将众人率至演武场上。

  数十丈,满铺黄沙,压得十分平实。

  松月与五个年龄差不多的道人,已手持长剑,先行等在那儿,另外有一名弟子却手捧韦明远的铁剑,恭立一侧。

  松木接过长剑,交给韦明远道:“此六人俱为贫道师弟,而且俱是无为师叔的弟子,无为师叔饮恨自尽后,仅遗下这一套剑法,所以要排出来向大侠领教,乃是希望能藉此慰无为师叙以地下。”

  他言中之意,甚是明白,无为昔日虽是自尽,却是因杜素琼为替韦明远报仇寻事而死,你们要报仇,事主就在眼前。

  这几句话果然颇有力量,那六人除松月外,俱都有愤恨之色。

  韦明远铁剑出鞘,步至场中,对松月道:“韦某今日只有一事相请。”

  松月肃然道:“大侠但说无妨,贫道只要是能力所及,定不相负。”

  韦明远庄容道:“韦某今日若有不测,请道长将此剑交给小儿,盖此剑乃先人所传,虽非名器,却也锋利,韦某不愿它流入别人之手,小儿虽照样仿制了一柄,但是绝不如此剑之意义深长,同时请转告他好自为之,毋堕家声。”

  松月敬道:“贫道誓不负所托。”

  韦明远将剑平伸,微笑道:“多谢道长,请赐招吧。”

  松月见他的剑伸出来,单手平握,剑身竟丝毫不起颤动,足见腕力之强,心中虽无敌意,却也不敢怠慢,忙举剑一招,

  身后五人立刻各按方位站好,恰成一个六角形,将韦明远围在中间。

  松月候大家都站定了,突发一剑,口中长吟道:“剑名六合兮,势起于东。”

  其余五人应声和唱道:“其利断金兮,其快如风。”

  唱毕五人一阵晃动,并不直接攻击,只有松月之剑,发至一半时,速度突然变快,横扫而至。

  韦明远凝神振腕,一剑反拍,刚好将他的剑撞了回去,当的一声,钢刃相触,激起一溜火花。

  韦明远才接一招,心中已微微发怔,首先他惑于这种声东击西的剑法,不知道其后还会出现什么更厉害的变化,其次他震惊于松月深沉的内力,这外貌谨厚的全真,似乎尚未使出全力,然而已可与方今的高手一争上下,看来今日之战,似乎不会如想像中那样易于打发。

  松月一击无功,口中续吟道:“太乙之精兮,其势在西。”

  吟毕目光微微趄正北一扫,其他人都未在意,与他对手的韦明远却看见了,心知他此举心有深意。

  果然这六人闲走了一阵,齐声吟道:“气吞河岳兮,感动天地!”

  西方的那个道士迎剑直劈,韦明远正眼凝视,不挡不避,那剑劈到距他面门半尺之处,倏然收回,斜里有金凤迫体,恰是来自北方。

  韦明远因为已得暗示,心中有了准备,不慌不忙,将击来的剑气荡开数尺之远。

  他胸有成竹地解了这一招,使旁观的人都不禁讶然动容。

  松木首先诧然低声道:“十数年前黄鹤楼畔,韦明远剑术平平,想不到十数年之后,居然能精进如许,士别三日,刮目相待,这句话真有些道理。”

  卓方低声道:“看来这六合阵,似乎挫不了他。”

  松木道:“我原也未想在这上面挫败他,只是想藉以消耗他一半功力,然后再让二位的暗器收效。”

  卓方也得意地道:“即使他能躲过我们的暗器,也无法抗过掌门人与敝教主的联手进攻,这番韦明远是死定了。”

  这番话他故意不压低声音,意在使韦明远听见,以乱他的心神。

  谁知韦明远恍若未闻,一意凝视眼前的阵势变化。

  吴云民忍不住道:“你看他神定气闲,游刃有余,只怕连一成功力也消耗不了。”

  松木微怒道:“教主纵然对他颇有好感,却也不该对敝派如此蔑视。”

  吴云凤冷笑一声道:“你看着好了。”

  松木甚受激怒,厉声喝道:“师弟!后面还有两场要比呢,你速战速决吧。”

  松月闻言,剑势立转,口中加吟道:“离不属南兮,其势熊熊,北有朗星兮,光照苍穹。”

  接着六人一起朗吟道:“六合齐动兮,与造化同工,阴阳其既济兮,实变化无穷。”

  吟毕一个个身随剑走,恍若乱蝶穿花。

  一时只见剑光烛天,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每一个人都是绝世的剑道名手,即使是围在一起群殴,已经够人受的了,更何况他们所演的乃是一个操练精熟的奥妙剑阵。

  韦明远长于内力,短于招式,他家传的几手剑法宽大有余,诡异不足,还幸在萧循遗留的秘友上与学自杜素琼处的梵净山剑法,勉强支持住一个不败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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