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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第二十六章 落絮有声花坠泪 行云无迹月含愁

  整个璇玑亭陷入一种肃静中。

  杜念远无心巧布的一着妙棋,将所有的人都诱至出神的境界。

  其中只有赵大是例外的,因为他根本不懂得下棋,所以全场也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

  他无聊地向四周闲瞧着,感到很是不耐烦。

  还有一个清醒的人是杜念远,她此刻正负手背亭而立,眼望着天际悠悠的白云,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

  良久,亭上群豪仍是低头苦思,毫无动静。

  赵大偶然将头回过来,一瞥亭上诸人的情状,不由大吃一惊。

  就是这片刻工夫,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为异常难看。

  韦明远,杜素琼,慎修三人,不过是略见苍白。

  胡子玉与任共弃居然有摇摇不支之状。

  上官宙本来是在为他儿子推拿的,可是他的眼睛迄未离开过棋盘,现在连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

  赵大虽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使他们如此,但他确知必与这盘棋有关,猛然踏上几步,与掌一挥,将黑白子混成一堆,然后大喝道:“俺不信这一堆破棋子有什么邪,瞧俺老赵搅了它。”

  他的声如焦雷,再加上棋局已了,这才将众人惊醒。

  韦明远深吁了一口气道:“赵大!谢谢你,若不是你这一搅,恐怕我们都要毁在这亭子上了。”

  赵大似犹未信地道:“韦爷!这鸟棋子真有这么厉害,怎么俺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韦明远道:“你不懂得棋,所以无法领略到其中之妙,当然不会着迷了。”

  赵大这下子明白了,却又不以为然地道:“懂了就要入迷,那还不如不懂的好。”

  虽是笨人笨话,却含有无限哲理,众人听了倒不禁默然无语。

  慎修一抬眼,望见杜念远的脸色一无异状,微感诧异道:“贤侄女,莫非对那局棋,你已有了解法?”

  杜念远平静地道:“没有!我在无意之中摆出那着棋,只觉得它很妙,可是我也不知道如何破解。”

  慎修异道:“那你怎能无动于衷?”

  杜念远浅浅一笑道:“我当时确实是想了一下,后来发现实在想它不通,便干脆不去理会它了。”

  慎修闻言,朝她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叹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我道家鼻祖李耳,思虑何等周远,然对此等极其高深之学,亦语焉不详,是皆于人智有涯之故,穷理而不执迷,是先哲所以不自虑也,贤侄女如此年纪,即能具如此修养,实令我钦佩不已。”

  杜念远浅浅一笑道:“师怕!您太夸奖我了。”慎修摇头不语,任共弃却因杜念远受到慎修如此推重,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来。

  此时上官宙已将怀中的儿子推醒过来,又爱又怜地抚着他的肩头叹道:“痴儿,你大自不量力了,燕雀岂堪与鸿鹄比翼,萤烛怎能与星月争辉,你那点智慧,想跟杜姑娘一较上下,不是自取其辱吗?”

  那少年一言不发,神情痴呆,而目光却始终凝注杜念远,满含热情。

  杜念远将嘴一撇,背过身去,望都不望他一眼。

  少年的神情突又转为悲凄,他憔悴的容颜,令人非常同情。

  众人望着这情景,都默默的无法启口。

  忽然璇玑亭外,飞也似的扑进一条人影。

  上官宙一见来人,立刻恭谨地叫一声!

  “大哥,您回来了!”

  那人年岁较上官宙略大,容貌与他相似,只是鼻梁略高,一望而知,他是个性情刚愎之人。

  胡子玉又向大家介绍道:“这是天璇先生上官宇!”

  上官宇向众人傲视一周,傲不为礼,却对上官宙道:“二弟!琦儿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上官宙尚未答话,胡子玉已抢着道:“上官世兄与杜姑娘对奔,杜姑娘摆了一着神棋,世兄苦思入迷,心智焦虑几竭,幸而发现得早……”

  上官宇不信地道:“哪有这等事,琦儿天资超人,举世无双,我不相信那女娃会比他更聪明。”

  任共弃闻言暴怒道:“放屁!你那宝贝儿子给我女儿捡鞋都不配。”

  上官宙却正色地道:“大哥!是真的!那着棋不但难倒了琦儿,连我也入了迷。”

  上官字用眼瞄了杜念远一眼,然后对任共奔厉声道:“下棋的事不论,你方才对我那样说话,应该割舌示微。”

  任共弃暴怒而出,也是大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我好言相向?”

  上官宇阴阴地笑了一下,举手突击,任共弃仓猝回格,却被撞退了四五步。

  上官宇傲然狂笑道:“我只道你有多大能耐,敢对我如此无礼,原来连我六成功力都挡不了,牛鼻子,今天你死定了。”

  任共弃先制于胡子玉,现在又在上官宇的掌下吃了亏,不由将他原有的凶残暴戾之性,完全激发了起来。

  闷哼一声,埋头抢攻,出手仅是狠招。

  上官宇却微微一笑,一掌漫挥,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攻势全挡了回去,而且从容镇定,十分轻松。

  四周围观之人,却都感到心惊不已地,尤其是韦明远。

  第一,在他们所激起的掌风中,他发现任共弃的功力,较前精进一倍有余。

  第二,这上官宇随手即将任共弃的攻势化解,看来他所说只用六成功力之语,谅来非假,则这上官宇艺业之高,实在出人意外……

  二人已换了有十几招,上官宇突然劈出一掌,将任共弃弹出半丈之遥,然后他狂笑道:“这一掌我多加半成功力,算是先作警告,我与人动手,向不超出十八招也不会少于十八招,方才已满十七招,你若能挡住我七成功力的下一招,你就可保不死。”

  任共弃喘息连连,心神受震,口角已隐有血迹流下,可是他的眼睛反而瞪得更大,狠狠的一咬牙,厉声叫道:“瘟贼!你别得意,下一招不定是谁死呢!”

  手掌一翻,掌心变为铁青,脸色一变为阴沉,千毒掌功提到十成,显然他知道下一招无法抵挡,存心来个同归于尽。

  上官宇看着他的掌心,微微一怔,但立刻装做毫不在意的样子,举起手掌。

  就在两掌将发之际,慎修突然严肃地叫道:“暂停!”

  二人愕然停手不发。

  慎修庄容地向任共弃道:“师弟!你这一掌上另含什么功夫?”

  任共弃垂头低声道:“是千毒掌劲,那是我在梵净山时所练的。”

  慎修继续严肃地问道:“你在入宫之初,曾立下何誓?”

  任共弃道:“除玄真宫神功之外,不得再修旁骛。”

  慎修道:“那你怎可违誓再用别的功夫?”

  任共弃沮丧地将功劲散去,掌心恢复了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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