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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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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心人亦是凝神抡臂,或攻或守,顷刻之间,二人已互换了四十余招,都是平分秋色,难决胜负。 碎心人忽而大叫道:“好!年青人,你真不错,若不是为了我儿子,我实在不想跟你拼命。” 语毕掌势突变,忽前忽后,诡异非常,每一招所指的部位都是要害,而且出招之速,亦常在人意料之外。 韦明远抱元守一,聚精会神地应付着,但己不像方才那么从容了。 赵大在一旁看得心中大惊道:“韦爷!您快用煞手吧!您可不能失手,别忘了咱们还要去找孩子呢!” 他的叫声使韦明远一疏神,胸前挨了一掌,虽然他躲开了要害,虽然他练了不坏身法,可是这一掌也打得他心神受震,连连后退。 碎心人凝神举手,又追了上来,口中喃喃道:“抱歉得很,为了儿子,我非杀你不可。” 劲风直涌过来,韦明远只得又闪了开去,可是肩头又挨着了一点,扫得脚步踉跄。 碎心人不敢怠慢,横里再抡一掌,这一招更是怪异,迫得他无地再避。 韦明远一咬牙,双手猛翻,纵身一跃,掌心血红。 惊天动地的太阳神抓又使了出来。 碎心人的掌心若受火的,纵然是他功力超人,也禁受不起。 一声惨嚎,身躯被击得向后直飞,到了一丈多远才掉落下来。 两只掌心被击得乌黑,呻吟不止。 韦明远走过去,歉然道:“我实在不愿伤你,可是不这样我势必丧生在你的掌下。” 碎心人抬起头来,微弱地道:“不怪你,好霸道的功夫,年青人,这是什么功夫?” 韦明远肃然地道:“这是太阳神抓,乃先师天龙大侠所授。” 碎心人突地大叫道:“姬子洛!怎么我处处都不如你……” 叫声未毕,人已晕厥过去。 韦明远虽然觉得他这最后的一句话很堪玩味,可是对于姬子洛当年之事,这老头儿不肯说,周村的人己死,亦无从问讯,只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赵大上前翻翻碎心人的眼皮道:“韦爷!这人还没有死,要不要我补他一掌?” 韦明远大喝道:“胡说!我们怎可做这些乘人之危的事。” 赵大道:“他若不死,必会被胡子玉等人利用,韦爷也许不怕,可是梵净山的人可挡不了,再者您的师父天龙大侠之事,也会传扬出去了。” 韦明远厉声道:“由他张扬去,我相信我师父绝不会做卑劣之事,我想尽方法,也要将当年的隐秘查明,公诸天下,至于胡子玉要利用他,那是没有办法之事。” 说着在身上摸出一颗疗伤之药,托开他的牙齿,喂了下去,然后开始为他推拿顺气到血归经! 同时在数里之外,有几个人废然地放下手中竹筒。 天竺神僧法印长叹道:“这老头儿的功力已经算是绝顶了,怎么仍是敌不过‘太阳神抓’,当真这韦明远已是天下无敌了吗?” 胡子玉脸色凝重,想了一下对东方未明道:“贤弟!你打听来的消息可靠?” 东方未明道:“周村之人都知道这回事,而且确知他是在玄真宫,只是不知玄真宫在何处。” 胡子玉一言不发,拿起身旁纸笔,写道:“欲知天龙旧事,有一人可询,此人现在海南五指山巅玄真宫中……” 东方未明惊道:“胡兄!你怎知玄真宫在海南五指山上?” 胡子玉得意地一笑道:“此事数之天下,恐怕知道的人也不多,我尚是在数十年前偶然得知。” 天竺神僧法印道:“这玄真宫是什么情形,胡兄可得一告否?” 胡子玉道:“玄真宫中的人都是全真派道士,全宫规定只有一百零八人,若死去一个,便须派人下山物色凑满,我昔年有一故人之子,便是被他们物色中了,可是那孩子不肯前去,便被他们点了五阴绝脉而死。” 法印惊道:“五阴绝脉,那是最厉害的功夫,这玄真宫中的人都会武功?” 胡子玉道:“岂但会,而且都高明之至,不过他们除了要补充人数之外,不准离宫,所以与世无争,不为人所知。” 东方未明道:“我们正可以藉天龙旧事来打击韦明远,胡兄为何反而告诉他确实消息?” 胡子玉道:“我不但要告诉韦明远,而且还要设法通知此刻正在东途的杜素琼,令她也赶了去。” 东方未明道:“我实在不懂胡兄的腹内妙计?” 胡子玉得意地一笑道:“我还遗漏了一点未尝说明,你们自然不懂。” 法印催促道:“胡兄快说出来吧,别把人间死了!” 胡子玉眨着独眼道:“那玄真宫最忌外人前去,韦明远与杜素琼若去了,一定会与宫中之人冲突起来,他二人功夫再高,依我的猜测,恐亦难逃杀身之危。” 法印钦佩道:“胡见不但见闻博知,更兼神机妙算,贫袖深庆得与胡兄相交。” 胡子玉却摇头道:“我计谋虽精,但是算计韦明远,却从无一次成功,这小子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暗中若有神助,这一回但愿不再落空,不过我们仍须作再一步准备。” 东方未明急问道:“还要作什么准备?” 胡子玉抚着白须道:“韦明远的儿子,杜素琼的徒儿,萧湄的女儿,听说都跑了出来,我们还得帮帮他们的忙,将这三个小家伙找到。” 法印又不解了,疑问道:“帮他们的忙?我但愿他们永远找不到。” 胡子玉道:“找到了他们,我自然有法子将他们制服,即使韦明远能从玄真宫脱身归来,我仍要利用这三个小家伙为饵,将他哄入圈套。” 法印拍手道:一妙!妙!胡兄岂止是赛诸葛,真孔明亦不如也。” 胡子玉微微一笑,将字条又绑上一枝长箭,搭人机弩。 “唆”的一声! 那枝长箭又掠破夜空而去!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韦明远正在渡海的船上,望着一碧如洗的夜空,不禁感慨系之,轻吟起玉溪生的诗句,心中万头千绪,不知从何理起。 赵大在他身旁,眨着大眼道:“韦爷!这两句诗念远也曾教过我,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懂。” 韦明远微微一叹道:“那嫦娥偷服灵药,破月飞升,以为从此可以永绝人寰,长享仙福,可是广寒寂寂,那种岁月也是很难过,所以对着碧海青天,夜夜此心……” 赵大想了一下道:“那广寒宫中可有酒喝?” 韦明远一笑道:“赵大!你真是个酒鬼,仙宫中玉液琼桨,从不匮乏,不过甘食醇脂,怎能解得心中之忧愁。” 赵大摇头道:“俺就不信,每天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再喝,有啥可忧之事?” 韦明远含笑道:“这一路行来,我从未禁止你喝酒,怎么你还是唉声叹气的?” 赵大脸一红道:“俺是在想念远,那孩子一向娇生惯养的,这一跑出来,不知她要多受罪呢?” 韦明远道:“这就是了,美满不能忘忧,像你这种胸无城府的人,都做不到心中无挂,更何况是神仙呢?” 赵大道:“这就不对了,俺本来就是凡人,所以脱不掉胸心牵挂,那嫦娥既是仙人,就该比我想得开,否则她哪还配称什么神仙。” 韦明远想了一下,笑着道:“真有你的,这下子我竟没话说了,不过仙境难求,佛难求,这碌碌尘世上,就没有六根清净之人,那遥遥天庭,想来也不会有无挂无碍之仙。” 赵大道:“这话俺又不同意,你看咱们山主,就是六根清净,无挂无碍,念远丢了,连俺都急坏了,她还是没事人一样。” 韦明远道:“她若不在心,她为什么要去找呢?” 赵大道:“那是您跟兰姑娘逼着去的,她自己才不会放在心上呢,以前还有一次,念远被他爸爸带走了,还是大家跪下来求她去找回来,好像念远不是她的女儿似的。” 韦明远听后,微叹一口气道:“你们山主对念远确能做到不动心的程度,可是对于我,她就无法不闻不问了,若是她知道我们这次渡海出去,千方百计,我相信她也会不顾一切赶来的。” 赵大尚未开口,身后忽然有人轻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君,虽然你说得我那么痴情,但也足见你了解我的深刻。” 二人猛吃一惊,连忙回头一看,简直无法相信他们的眼睛。 杜素琼一身素衣,绰约如仙的站在那里。 赵大连连用手揉揉眼睛,看清楚了,才怪声大叫道:“山主,真是您,您别是神仙吧!怎么一眨眼就出来了呢?” 杜素琼微微一笑道:“我比你们先到海边,这只船是我买的,水手是我雇的,为了就是要送你们到海南去,憋了两三天,我还是忍不住出来见你们。” 韦明远一收脸上的诧态释然道:“琼妹!原来我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你眼,幸好我没有背后骂你。” 杜素琼浅笑道:“你说错了,不是你的一举一动都漏不过我,而是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没有漏过胡子玉。” 韦明远神色一变道:“胡子玉!又是那老狐狸?” 杜素琼道:“当然是他了,他想出办法,支使你到海南去,岂会放过我,我真想不到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韦明远一叹道:“你信不信!也许梵净山他进不去,只要我们一离山,无时不在他的监视之中。” 海南又名琼岛,隔琼州海峡,与粤地相望,海行若遇顺风,三四日可抵。岛上原有土著,日黎人,近海之处,汉黎杂居,已经开化了。 内岛深山之处,居人犹停于茹毛饮血之纪,生性剽悍,一般行商人等,视为畏途,因此山中虽盛产各种珍贵药材、金沙以及其他资源,仍罕有人问津。 韦明远、杜素琼与赵大一行三人,弃舟登岸之后,遥望五指山高插云表,五座山峰或长或短,确是颇像人手。 他们四处打听玄真宫的下落,却得不到一丝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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