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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欧阳子陵好生作难,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办法可以令她们不伤和气地结束。

  沙漠龙美目轻转,以银铃样的声音说道:“欧阳大侠,我倒有一个比赛的方法,不知道可行否?现在天蓬前有一根旗杆,高大概是二十丈,我与辛女侠各站一边,大侠一声下令,我们就同时上纵,谁先把旗子取到手便算赢!”

  欧阳子陵一听这句话,心说你吃亏了。

  师妹在哀牢山学技,练的就是拔高之法,你的长处在于快捷,岂不是输定了。

  可是他还来不及开口,辛红绢即接着说道:“好,就是这么办吧!”

  她听出了便宜,生怕欧阳子陵拆穿了。

  天外玉龙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二人各至旗下半丈远近站定,欧阳子陵却别有用意的离开主座,也至旗下站在她们中间,看双方都已准备妥当,举手作势,突然挥下,口中喝道:“开始!”

  “飕飕”,一绿一黑两条俏影都向上拔,及至十几丈处,双方身形都一停。

  辛红绢纤腰一扭,又朝上飞去,手刚沾到旗角,另一边沙漠龙也自赶到,两个人一人扯住旗子一边,同时降落到地上。

  四面看的人暴起震天的一声狂吼。

  辛红绢见没有输,脸上感到很安慰,衷心地笑了一笑。

  沙漠龙的俏脸上也含着笑,可是笑得勉强,而且目光溜过欧阳子陵,隐隐有感激之意。

  欧阳子陵脸上含着笑意道:“好!好!二位同时触旗,同时落地,瑜亮并生,可喜可贺,这一场仍是平手。”

  说着话,眼睛却对沙漠龙望着,好似告诉她不要介意。

  原来双方在空中停顺之际,辛红绢籍扭腰之势,继续上腾,而沙漠龙却需拍掌顿足,虽然也上得了,时间上却慢一步。

  就在她心慌之际,蓦觉脚底拍来一阵微风。

  把自己往上一抬,刚好及时够上旗子,时间,力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自己族中无此等高人,当然那是欧阳子陵暗中帮忙。

  这事神秘得除了他们二人外,连辛红绢都不知道,其他人当然不必谈了。

  第六场暗器,辛红绢佛门普提子武林一绝,略胜沙漠龙银芒针一筹。

  第七场比拳掌,在功力上沙漠龙较为深厚,招数上则各有千秋,不过她顾念到欧阳子陵成全之德,也不忍硬拚硬打而胜。

  一百回之后,欧阳子陵以及两位长老均站了起来宣布停止。

  二人都是二胜二负三平,不分高低。

  辛红绢在最后一场上,隐感沙漠龙有相让之意,所以对她感激地笑一笑,沙漠龙则对欧阳子陵笑一笑,意思是我总算报回你刚才一臂之助。

  天外玉龙则感到如此结束,是最圆满的,所以含笑地望着二人,只有他的笑,真正的,满足的,不含其他用意的。

  比武是圆满的结束了。

  沙漠龙吩咐大家就地设酒,以资庆祝,好在大家早就准备好了,一声欢呼,立刻下了马,将马匹赶离场外,让它们自由活动。

  本人则席地坐下,族中的女人们开始是上烤熟的牛羊,水果,以及大皮袋子的酒,欢呼畅饮起来。

  沙漠龙与辛红绢先回到蒙古包中,换过了衣服,两个人手挽着手的走到天棚。

  长老们原来在那儿陪着少年侠士的,看见公主驾到,慌忙恭身回避,侍女送上杯筋,庆功之宴就算正式开始了。

  维吾尔是回教民族他们信奉的神是万能之主阿拉真主。

  沙漠龙首先率领族人,诵念了可兰经,感谢过真主的赐福,也祈求真主降福给他们的朋友。

  她在领导族人祈祷的时候,的确庄严得似神的化身,可是到了最后两句,她的眸子注意欧阳子陵,那里面有着热情,有着少女的温柔与羞涩。

  欧阳子陵在陈慧珠与辛红绢的眼中,曾见过同样的色彩,不由得心中一懔,偷偷地警惕自己道:“天啊!我可不能再坠入情孽了,慧妹妹,师妹,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可是当他看到她美丽的容颜时,又感到迷惘了,要拒绝沙漠龙那样一个女孩子的爱,是一件困难的事。

  辛红绢现在对沙漠龙的态度则是在敬爱中带着些敬意,她始终认为沙漠龙在最后一场比赛中给她留了一点余地,而且她更慑于她的美丽。

  她认为她的美丽只有师哥才能匹配她,希望沙漠龙能爱上师兄,也希望师兄能分出一部份的感情去爱她。

  反正已经有两个人了,再多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早先她对沙漠龙还有些敌意的,现在已经没有了,要对沙漠龙那样美丽的女孩子维持长久的敌意也是一件困难的事,即使是她的情敌也不例外。

  酒一巡一巡地斟着。

  三个人在自己的心中各自盘算着自己的事,默默地喝着酒,那是葡萄酒,紫色的,甜甜的,使喝的人心头也泛着甜意。

  浅醉为两女孩的颊上添了红晕,使辛红绢看来更娇憨,使沙漠龙更丽艳了。

  欧阳子陵擎着酒杯,望着那紫色的汁液,也望着两个女孩子酡红的醉颜,他的心头不免浮着绮念。

  自然而然的,他想起了一首诗。那是王昌龄的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摧,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他立刻忆起了这半年来许多出生入死的经历,那一切都变得非常地无谓,望着旁边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他几乎收敛起一切争雄江湖的壮志。若能常得美酒丽姝相伴,我愿终老是乡,永远也不跟人争雄斗势了,醇酒美人,消磨掉古今多少豪杰啊!

  不过他究竟是个年轻人,一种奔腾澎湃的热血始终在心头冲击,所以他立刻惊醒过来,曹参醉醇酒,信陵近妇人,那是英雄暮年,无以寄情啊!我有多大年就!创了多少事业,敢做如此荒唐的打算呢?想到这里,他用手敲了自己两下脑袋,蓦地拔出腰间的龙泉长剑,摩娑着剑叶朗吟道:“百战锋镝钝,雄心再发硎,雨淫勤拂拭,光可照天青。”

  吟罢,他觉得豪气万丈,把那些儿女私情,一股脑儿的丢到九霄云外。

  当然他这突然举动,令两个女孩子吃了一惊,四双秀目瞪着他,诧异地,愕然地,不知他何以如此。

  欧阳子陵见她俩张口作惊的状态,当然不能把方才内心的一番思想过程说出来,遂讪讪地朝沙漠龙道:“在下不胜酒力,一时无状,唐突公主,乞恕不敬之罪。”

  沙漠龙笑一笑,脸上更红了。

  她实在很喜欢欧阳子陵,只觉得他略现文弱,这一拔剑而吟,增加了不少英雄气慨,也增加了她不少的爱慕。

  遂她笑盈盈含笑起立道:“那里!那里!大侠绝世风标,拔剑而歌,正是豪士本色,小女子倾慕都来不及,怎么说得上唐突呢!”

  辛红绢也笑着道:“对了,陵哥哥,你刚才虎虎地样子,才像个真正的男人,比平常酸溜溜的可爱多了。”

  欧阳子陵摇头苦笑,心想这是从那儿说起,我正想籍壮志豪气来一涤儿女私情,她们却愈缠愈深,真是一动不如一静。

  四周的维吾尔战士们也注意到这儿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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