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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左棠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屈指运气,对准暗器尖头一弹,一股锐风过处,暗器被撞出一丈开外。

  甫一着地,那物突然齐腹炸开,扬起一莲绿色星雨,落在地上,随着冒起大片绿色烟雾,将黄沙的土地蚀得吱吱直响。

  左棠见状,吓出一身冷汗,心想吉人天相,错打错着,幸而方才没有用手去接,否则现在恐怕已经周身都是稀烂的一片了。

  原来玉灵子此物名叫火雷针,发时并不出奇,去时势子又慢,然以劲功打出,不畏内外掌风。

  到了敌人身前,自然会迫使人或接或从旁敲落,然此针仅头上为发出时抵挡空气阻力,所以较为坚硬。

  针身极为脆弱,一触即破,爆出毒浆。就是大罗神仙,也难免骨销肉溶,确是无比歹毒的暗器。

  左棠百忙中顶着针尖将它抛出,才得免于难,心中却是扑通直跳,暗呼了几声:“好险。”

  玉灵子见一击未中,脸上一阵狞笑,喊出一声“好”,接着两手连扬,前后四枝,连续发出。

  这会儿他知道老头儿已明烛其中诀窍,所以出手极快,四支火雷针疾若奔电,飞驰而至。

  左棠当然不敢去接,迅速转身,施开绝顶轻功“流影无际”,向后去。

  可是那四支火雷针,却似有人控制似的,一齐朝他追踪至,而且有两枝去势竟比他还快,一下子追过他的前头,呼的一声,突然回头,依旧朝他攻到,这一来变成前后攻,任他再好本领也难逃开了。

  眨眼之间,四支针同时攻到更妙的是每两针互相靠近,自动碰击爆发。

  人在危急中,求生的本能是急迫的,左棠就乘四针相撞的一刹那,突然拔身纵起。

  绿色光雨中,他灰色的身影恰好在上面半尺光景,而且幸亏他百忙中将宽大的衣袖朝脚下一护,才挡住那激射而上的毒浆。

  虽然如此,鞋底上仍不免沾了数滴,左棠人在在空中双掌向下一按,又拔起丈余,不等身躯落地,已将宽袍与鞋子脱下,猛喝一声:“好狠毒的杂毛,且尝尝老夫的这宗宝贝!”

  说罢脱手一团金光向玉灵子击去。

  左棠一生虽然行事怪诞,正邪莫辨,然为人却正大光明,是以身上从未携带暗器,这时身在空中,短衣赤脚,已极狼狈。

  一眼望去,玉灵子满脸狠毒之容,正在摸出火雷针想继续发放,赶尽杀绝。

  左棠一时情急,在怀中掏得一样东西就朝他掷去,正是盛放碧蛛的那只金盒。

  玉灵子连番受辱,对左棠恨入切骨,必欲杀之以甘心,两番出手,虽未能击中对方,确已令之手忙脚乱。

  这第三度出手,定可奏效,心中正在得意,没想到老头儿半空也能发暗器还击,略一迟疑,金光已飞至面前,无可奈何,只好伸手托住,他又伯盒上染毒汁,慌忙丢在地下察看手指,见无异状,方才放心、

  不意颈上一阵奇痛,“哎呀”二字尚未出口,人已倒在地上。

  原来他将盒子丢向地下时,振开盒盖,那碧蛛连滚带摇,激得又痛又怒,跳出来就想寻人而吃。

  只怪他专心察看手指是否中毒,忽略了杀星照命。

  碧蛛动作如风,且又在急怒交加之际,跳到他颈项上就是一口,咬在那等重要部位,剧毒立时攻心。

  而且这些事情发生得太快,等到大家发现赶来,已然毒发不治矣!

  鬼见愁左棠惊魂乍定,对这种结果倒是没有想到,收回碧蛛,默然退至座上,良久一言不发。

  赤龙子崔萍一脸戚色,来至场中,因为两方都有死伤,他倒不便归咎那一边,只是沉痛地说:“崔萍此番柬邀两方朋友论技,本意只是互相切磋武功技艺,不意血腥迭现,诚出意料之外。愚意此刻大家都是意气正刚,不宜再作比赛,且死者为大,久致旷露,殊非恭敬之道,今日暂停论技,殡殓死者,明日双方另议不伤和气的比赛方法,再行较技,各位意见如何?”

  此言一出,厉氏二魔心中未免有点失望,但发言提议的是自己师父,自是无法反对。

  欧阳子陵自是答应,东棚各人虽有点不甘心,然而欧阳子陵点头了,他们自然也只好同意。

  只有无非道长、觉残大师及庄佑脸上浮起衷心赞同的神色。

  大家作礼互退。

  没多久,风云跋扈的黄土场上变为异常沉寂,间或有几个人影走过,那只是负责打扫的庄丁。

  那些叱咤一世的英雄豪杰们,有的沉浸在悲哀中,有的兴奋于回忆里。

  不过到了最后,他们的意念和心思都一致了,他们都后悔自己学了这一身本事,朔风正冽,这是英雄的叹息啊!

  第八章

  元月十五夜,月色宜人,山下,在每一个热闹的市镇里,一定正是火树银花,澈地笙歌。

  然而点苍山上元夜是凄凉的。

  崔萍一个人坐在大厅上,神情具常地落莫,摇曳不定的烛火,照着三具灵枢,里面静静地躺着的,一个是他的知友,另两个是举世瞩目的侠士。

  他俩本都可以不死的,可是都死了,虽然人都免不了要死的,可是他们不应该现在就死啊!

  这都是谁的责任!毫无疑问,是他自己。

  不,应该说是他那一路争强斗胜的心。

  然而,他数十年来埋首苦练就是为着争强斗胜啊!他心中充满着矛盾,这种矛盾深深地折磨他的心,啮食他的灵魂。

  还有令他更担心的是,他一共约了五个人来帮忙的,噶达伤腕、玉霓子死了,还有一个苏尔并不会比前二人高明到那里。

  他真正倚为长城的两个人虽已答应参加了,可是一直到现在还没来。

  明天,明天很快地就要来临,明天凭什么去跟人家比啊。对方高手欧阳子陵并未出手,那两个老头子也够麻烦的。

  他越想越烦,沉重地站起来,慢慢地渡到来凤阁前,银虹照小楼,崔珏也没睡,她手托香腮,对着圆圆的月亮出神。

  崔萍看见了女儿,心中就起了一阵宽慰,女儿不仅是他的安慰,而且也是他引为最得意的一件作品,才十九岁,他已把她造成一朵武林奇葩,一枝玉笛,曾在金陵合上出尽了风头。

  可是现在看她呆呆地倚着窗栏,面对满月,仿佛有着无限心事。

  这一瞬间,他才觉得女儿长大了,大得自己懂得思想,不再像昔日绕人膝下,娇语乞怜了。

  他不想惊动她,微微地叹息一声,转过身来正想离开,然而崔珏已经发现他了。

  她从两丈高的楼上掠身而下,轻灵得像一只银色的燕子!

  晶莹的月光下,她看起来像一个忧愁的仙女,因为在她眼角上,还微微地带着轻轻一抹泪痕。

  “爹,您还没睡?”

  “没有,这一天来所发生的事情大多,烦得我睡不着。”

  “是的,爹,今天的事情的确太可怕了,明天不再这样了吧?”

  “当然,明天我会想出一个和平的方法,今天这样的情形,本来不是我希望的。明天当然不能让它再发生了,可是我担心也是明天,你李叔叔和万叔叔不知道是否能赶到,他俩要是不来,明天光靠爹跟苏尔是不够的。

  你的笛子或许能抵别人,但是那欧阳子陵有七情金环啊,他有那样一件佛门至宝,便足以抵挡一切的魔障了,唉!怎么天下的幸运都集中到一个年轻人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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