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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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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秘笈所载文字,极为艰深,所幸在洞中一无所事,终日参研,偶有所得,必起立至二人遗蜕前,虔心通告致谢。 一如师尊生时,半丝不存稍侮之念,如是六七载之后,已深得其中奥秘,再一检视师尊遗物,发现悟非大师仅有七情宝环一枚,用法亦载于笈上。 宁机子却涉学甚丰,琴棋书画诗词剑等典籍,罔不应有尽有,遂在后几年中,一方面温习秘笈中绝学,一方面旁治杂学。 最后又发现宁机子遗物中有金骨绢扇一柄,遂渗合自己所学的大罗剑招式,另剑三十六式大罗扇绝招。 时光荏苒,十载已逝,自己看来各种功夫都已差不多了,遂在恩师遗蜕前拜别,遵命下山行道。 后洞玉芝,十年来以此为食,每数月服食一枝,亦祈剩无几,遂一并采下,留作灵药,以备济世之用。 出得洞口,峰壑依照,想起十年以来,自己常在这儿眺望练功,一但遽别,心下不无依依之感,为恐再有别人进去干扰恩师遗蜕,遂以大力金刚法移下一块山石,塞住洞口,重又凭吊一番,凄然含泪作别。 宁机子在洞中留下金珠甚多,他稍微变卖了一点,换上一身儒生的服装,心仪金陵胜景,而且正是秋天,拟一访栖霞红叶,拾道而来,结识了陈金城,沿途也打听得不少当今武林知名人物。 有时也偷偷地去试了一下,觉得远不如传闻中那么神手其技,这才知道自己两位师尊,果然技挟天下。 武林大会,自己本不想参加,及至听说有一柄龙泉古剑为釆,不由砰然心动,原来宁机子曾传下驳气驾剑的口诀,惟不得前古名刃,无缘一试,心想争取此剑,练成独步神技,光大师门,这才现身参加。 现在剑也有了,名也有了,却惹下许多是非,这时才真正地了解先师悟非退出武林,结隐古洞的真正涵意,浮生偷得半日闲,天下至贵者,莫若得闲中之趣啊! 金陵鸡鸣寺在北极阁麓下。 北极阁并不是楼,而是一座土丘,四周古木未葱笼,佳荫相属,景阳楼上望出去,江山胜迹尽收眼底下台城一曲,秋草铺黄,古木千章,霜叶凝紫,明窗远眺,心目一空。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这四句诗,倒是充份地能写出白频秋老的金陵景色。 楼下有一口古井,井阑以青石筑成,光滑平整,了无刀斧凿痕,可见初建时之精细匠心的。 这时井畔有一双青年男女伫立。 男的风度超人,正默然地凝视着井底,良久不作一语。 女的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彷佛有点不耐烦,轻轻地拉他衣袖道:“陵哥哥,你怎么发猷了,往者已逝,对着一口空井,尽看有什么意思。” 男的这才收回遥远的遐思,微微地叹息了一声道:“我想起昔日陈后主带着她的爱妃张丽华,为了躲避兵燹,藏身井中,一时感到富贵荣华,都不过浮云春梦,从前凤凰龙阁连霄汉,如今呢?玉树歌残秋露冷,胭脂井畔寒蜇泣,悠悠此生,是多么无常啊!” 女的嫣然一笑道:“看你怀了一身本事,婆婆妈妈的,就不像个男子汉,人生及时寻乐耳,何必老是跟自己过不去呢!你不是要找了性大师吗?别净在这儿耗了。” 原来这口井正是有名的古迹胭脂井。 这一男一女,男的是欧阳子陵,女的正是陈慧珠。 年轻人容易混熟,两天工夫,已经是哥哥妹妹的叫上口了。 欧阳子陵淡淡一笑,也没有答,话就随着她一同走向寺中去了。 知客僧听说他俩是找了性的,马上换了一幅端容,恭敬将他们引到客舍,献茶甫罢。 了性大师清矍的身形已跟着进来,朝二人合什作礼道:“少侠折节下访,老衲实在不敢当,昨日盛会,疏野之人,未敢躬与,乃恐败了大家豪兴,失礼处谨在此地致歉。少侠膺号天外玉龙,今后可领袖武林,为我中原武学,一放异釆!” 欧阳子陵连忙站起来道:“大师说那里话来,晚辈此次幸托先师余荫,得略胜崔萍老前辈一筹,若云天下第一,实不敢当此豪名,晚辈今日前来,皆因崔老前辈柬邀二度较技,时订明年上元日,场设点苍山摩云山庄内,晚辈拟请大师同往参与以无边佛法,渡煞化魔,为后辈援一臂之力。” 了性大师闻言一笑道:“少侠抬爱过甚,老衲些微末技,自知甚详,此次对厉氏兄弟,若非少侠加以指点,犹不得全身而退,点苍之约,凑数或许可以,真到须要老衲出手,恐怕只有误事辱名而已。” 欧阳子陵等他说罢,才笑道:“大师之言不然,武事固需勤练,悟诀却在片刻,若不得其道,穷一生之苦练亦无法登其堂奥,一旦贯通,立上千层,大师已得须弥心功之钥,即此一端,已足与赤龙子相抗拒,若再能进一步,则慧灯空明,由忘我至无我,是即泰山置于顶,黄河决于前,亦不能伤毫发矣!” 了性凝神细听,似略有所悟,突然问曰:“何谓忘我?” 欧阳子陵肃容答曰:“目不迷色,舌无觉味,斧钺加身而了无痛楚。” “何谓无我?”了性再问。 “无人相;无我相,有大我;无小我,以博爱为怀,以天下为公,是为无我。” 陈慧珠抢作答了,并转脸问欧阳子陵道:“陵哥哥以为然否?” 欧阳子陵笑答道:“对极!对极!我倒忘了你这个女才子了!可惜呀!可惜!” 陈姑娘呸了一声道:“我不过信口说了两句,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又有什么可惜的。” 说完白了他一眼。 欧阳子陵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不觉脸红红的,徐徐道:“我一直对恩师遗下的秘笈,学起来总有些摸不着边际的地方,听你这一讲,才整个明白了,我可惜的是假若那本秘笈要是由你来学的话,恐怕成就比我好多了。” 老和尚还不晓得子陵的身世,听来有些糊涂。 陈慧珠是明白的,立即庄容道:“青莲秘笈盖世奇珍,两位老前辈选你作了传人又岂是偶然的,固是半由天意,半由缘份,却是希望你能够光大绝学,造福人群,责任何等重大,你怎么可以这样自薄!” 欧阳子陵悚然心惊,正色恭身道:“珠妹妹责得极是,还希望你以后不时规告,作我箴贬。愚兄感激不尽。” 老和尚半聪明半糊涂地哈哈笑道:“俩人谁也别客气,将来日子长呢,一个不妨多作箴贬,另一个做再传师父,反正艺传不到外人去,那天梁鸿接了孟光案,老衲戒荤不戒酒,别忘了请我喝一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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