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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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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晦、陈一鸣不甘寂寞,旁坐助阵,六只眼睛果然厉害多了,相互协助布局,总算堪堪挽回颓势。 这一来却激起大姑娘慧珠的不平,居然不避嫌疑,也挤到欧阳子陵旁边帮忙,边角大势已定,恰好是平分秋色。 惟剩下中央腹地以为胜负之争,短刀相接,最后仅以结定。 可是三个人发现这盘棋是输定了,因为找遍欧阳子陵全部领地,就是没有一点可以作为死结。 上官云彬忽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问欧阳子陵道:“半月前在酒楼上,老夫初次识荆,曾以点穴相试,那时少侠不避不躲,设若老朽不及时抽手,少侠不知将何以自处?” 欧阳子陵莞尔一笑,徐徐道:“老前辈眼光的确厉害,晚辈已算是蹈光隐晦的了,谁知依然逃不过老前辈法眼,所以在老前辈相试时,只得运功将穴道逼过一边,设或被点上,也不过是皮肉之痛,然以下意揣测,老前辈德重武林,艺闻宇内,必不忍出此。” 上官云彬推秤起立,感慨地叹道:“老朽行年七十,生平绝少服人,今天对你这小伙子,算是服到家了,行事做人对敌,都是无懈可击,身上无穴可点,棋中无结可乘,一切都立于不败之境,看来这次老魔崔萍再度邀战,不外又是多一回自招其辱而已。” 语毕举座默然,大家都在体验那几句话,一刹那间,大家都领悟到对敌之时,不先求胜,先保不败,才是克敌惟一良策。 欧阳子陵见大家都似有所得,俊逸的脸上泛起一层笑意,庄容道:“天下技击之道,原本各有所长,无分轩轾的,所以有高下之别,全是因为本人对它了解的程度不够,三位老前辈已深得个中三昧,今后返朴归真,具此一念,功力自当又进境不少,晚辈预为之贺,夜深露重,请许先辞,明日晚辈拟造鸡鸣寺一访了性大师。” 说完后轻轻起立。 三个人都向他微笑点头不语,似乎心中已在迷惑中摸索到一丝光明,惟恐一开口,这一线光明即将阗然而逝。 陈慧珠掌着灯,将欧阳子陵带到一间精室,布置得异常典雅,素缎的帐幔被衾,靠床是一张书桌,供着一盆素心兰,旁边是一只小巧的金炉,淡淡地燃着一缕细香,那香味氤氲,令人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姑娘看他脸上浮起满意的微笑,心中也抑不住一阵得意道:“这屋子怎么样?我怕下人们做不好,特别自己来布置的,住你这天外玉龙不算辱没吧!” 欧阳子陵一拍掌笑道:“那里!那里,这屋子连神仙也住得,谢谢大姑娘。” 说完兜头就作了一个揖,不想慧珠一听这句话反倒生了气。 “什么大姑娘,小姑娘的,叫得多俗气,再这样别怪我不理你。” 欧阳子陵被这个钉子碰得莫名其妙,心想你明明是大姑娘,不叫姑娘叫什么,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究竟是个聪明人,眼看着她负气背立,一脉少女娇憨的神情,心中也是甜甜的,忙接着装傻道:“说起来这姑娘两个字的确不好听,何况再加上什么大小,难怪你生气,论年纪我跟你哥哥差不多,有心想托大,叫你一声珠妹妹,可是看你气成这样子,我是更不敢叫啦!” 话刚完,肩膀上被她擂了一拳,可是下手轻极了,慧珠已像一只燕子似的飞到门口,银铃似的笑声中含着甜蜜的羞意:“你这个人心眼太多太坏,明天不准你吃早饭!” 欧阳子陵被她那一拳槌得心头痒痒的,躺在床上一直无法闭上眼睛,想到自己十三岁开始离家,十载深山习艺,领受人间无比的寂寞,直到今天才尝到了爱的滋味,一缕往事重又泛上心头。 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初解人事的小孩子,母亲在八岁时就死了,父亲是个穷儒,一生功名不得意,携着自己在一家大户人家教书,自己也跟着伴读,日子也就马马虎虎的将就可以过得去。 可是偏又怪自己太聪明,一篇书刚读了两三篇,就已朗朗上口,相形之下,越发显得东家的小主子愚劣不堪。 主人不怪自己的儿子笨,反怨父亲藏私只教儿子不管学生,言词之间颇为不客气,父亲一气之下,辞馆带着自己另谋他就。 谁知时乘命蹇,到处奔波俱无着落,最苦的是右一天大雪纷飞,父子二人俱是饥寒交迫,倒在路旁边,那地方正在半山,寂无行人。 朦胧中仿佛有人在自己身上加了一件衣服,可是依然挡不住那砭骨的寒意,迷迷糊糊的就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周围全是钟乳石结成的山壁,不透一丝天光,然而却亮如日耀。 一会见来了一个老道士,须眉皆白,笑嘻嘻对自己说道:“很好,你醒过来了,贫道百年心愿,到此时方了,可以归见老友矣!” 说完,就走到后洞去了。 自己挣扎得半响矛爬起来,到后洞一看,才见石床上端坐着一僧一道,相貌奇古,老僧不认识,老道就是刚才对自己说话的那一个,可是二人都一动都不动,对自己进来恍若未觉,自己也不敢造次,悄悄地在旁边等侯。 又不知过了多久,实在忍不住了,才想过问一下,不想连叫了几声,那二人直若不闻,仔细地看一下,才发现他们俱已物化,面前放着一张简条,墨迹犹新,想是老道临坐化以前才写的。 大意谓:“老道与僧人俱为百多年前两位绝世武林奇人,道人名宁机子,僧名悟非,各具绝学,却双方不曾会面,后来僧人首先失踪,宁机子行遍宇内,未遇敌手,知道在这世界上惟有悟非大师可以与之一较上下,遂遍及各处名山古刹,以期一快生平,寻觅将近三十年,终于在古洞中相遇。 宁机子当然要求交手,然悟非大师已戡破红尘,坚决拒绝,宁机子苦逼良久,不获所请,强尔出手,力点悟非死穴,大师并不抗拒,宁机子手触处,居然柔若无物,心中大惊,乃运用毕生功力,掌击、拳打、指点,悟非静坐依然,既未出手还击,也不开口说话,可是拳脚所至,都好像对方已不再存在,空无一物,这才知道大师功力已臻仙凡之境,较自己高出良多。 顿时收起那种争强门胜之心,虚心求教,二人遂在洞中互相参研所学,录成青莲秘笈,意谓青莲白藕红荷花,万流一宗,殊途同归。 悠悠又是三十载,悟非化佛而去。 宁机子受其潜移默化,尘心亦淡,不复作出岫之想,然恐绝艺失传,勉留人间以待继者,天缘邈邈,直至百年之后,宁机子一时心血来潮,在半山中救得自己归来,老父业已冻毙,垂死前舐犊情深,将自己御寒的大氅盖在爱儿身上,幸保心头余温。 简上并说明留笈所在,学者必须心术端正,光大武学,否则极易走火入魔,洞后有温玉灵泉,培养数十枝玉芝,为武林至宝,每枝可抵半甲子功力,服后可僻谷健步,轻身祛病,希善为运用,勿暴殄天物云云……” 读罢又悲又喜,悲的是慈父见背,今后孑然一身,喜的是无意得此旷世奋缘,发誓今后必正心济世,行道江湖,以不负二位先师之意。 当下又朝二人遗蜕拜了几拜,口中默祷了几句,似见道人嘴角微微一笑,再无动静,心中悚然,知道自己若一露贪婪之态,宁机子必留最后的一口气,立取自己性命,遂小心翼翼地去至后洞,果见一大块洁白温润的大石上,丛生着一堆高才一指的小菌,香气扑鼻,采了一枝服下,立感体内舒泰无已,饥寒全忘,知是玉芝之功。 再回至二人身前,跪下道:“弟子欧阳子陵,承恩师全命于冻馁之中,更得列门墙,习绝世之艺,今后定上启天心,下全人义,光我武林,若有半点违心之行,必遭雷殛。” 祝罢恭恭敬敬地打开座后玉匣,取出一本薄若冰绢的帛书,上面以篆字大书“青莲秘笈” 四字,就在座前觅得一草制蒲团,遵照上面所传心法用起功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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