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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我是说那位秦少爷,秦先生既然爱国,就不该跟黑龙会的人作朋友,难道他不清楚黑龙会的底细?”

  “当然清楚,我问过他,他告诉我说,日本人利用黑龙会的力量打进东北,控制中国,他一个人的力量有限,阻止不了,他只有用另外一个办法,黑龙会要他帮忙做为害中国人的事儿,他可以尽力去干,如果日本人想在东北做些有利老百姓的事儿,他反而会全力地反对破坏了!”

  “这是什么鬼论调,他打的什么主意?”

  “这个人的想法有点儿怪,却不无道理,他说中国比日本大上几十倍,国势不振,是咱们自己不争气,可是日本人要想吞掉中国还没这么容易,他们在中国,坏事做绝都没关系,那只能使老百姓更恨他们,这些恨积多了,一旦爆发起来,不用政府出兵交战,老百姓合起心来,就能把日本人赶出去,怕就怕他们在这儿收买人心……”

  沈君山嘉许地点点头道:“这小伙子倒还是有点心眼儿,这番话未尝没有道理!”

  哈瑞云道:“当然有道理,咱们不也在做这个吗?我们在日本人手里买下了鸦片、海洛英,再转手卖出去,虽然赚的是昧心钱,但是问心无愧,因为一块钱里咱们扣下了六毛,如果咱们不干,听任他们把那些毒品直接卖给那些抽的人,一块钱就全部叫日本人给捞去了!

  铁飞龙笑笑道:“格格!你这帐算得可真高明,要是日本人搭上那些客户后,也只卖四毛呢!”

  哈瑞云道:“咱们不让他们这么做,我替王庄争取到这笔生意的路子,就一再声明,咱们一定要掌握住价钱,只能往上涨,绝不往下跌,卖得越贵越好,贵得叫人抽不起买不起,慢慢的自然会戒了,如果这些毒品贱得跟高梁小麦一样,人人都买得起,使所有的人都染上了嗜好,那就是咱们亡国灭种的日子到了!”

  铁飞龙撇撇嘴道:“那咱们干脆不买不卖,断了这种来源,不就是断了祸害了?”

  哈瑞云道:“假如咱们的力量够,是可以这么做的,可是咱们的力量做不到,日本人有货,非往中国推,而咱们那些染上了瘾的人戒不掉,非要买他们的不可,既然禁不掉,我们只有抓住双方,把价格拾得高高的,不让这种祸害的东西蔓延开来,不让太多的钱流出去!”

  忽而她神情一肃,道:“二叔,当初我爹决定接下这种生意时,您各位还反对过,爹说出了这番道理后,九位叔叔一致同意,才算接了下来,难道十几年光景,您把咱们的本意都忘了?”

  沈君山一笑道:“那怎么会呢,三妞儿!你总该明白我们老弟兄几个当年在义和团里,也是为的驱逐洋人,只是看法不够深远,大业未成,反而惹来了一阵灾难,不过,也不是全无有是处,至少叫洋人知道中国的老百姓不好欺负,朝廷虽然无能可欺,老百姓却不可侮,以后那些鬼子在中国也收敛了不少,不敢再耀武扬威,任意欺负人了!”

  “可不是吗?家父把各位留下在王庄,也是因为这个,而且当时一些有见识的人,对各位叔叔的胸怀也是十分尊敬,尽管朝廷要通令追缉各位,但是,大家都知道那只是做给外国人看看,您几位住在王庄,大家都知道,谁也没有来查究过,王庄才慢慢的能站稳住脚,建下今天的局面!”

  

  

  第九章

  沈君山笑道:“三妞儿!你放心,不管王庄做些什么,咱们总不会忘记是中国人,总不会把国家往亡国的路上推的!”

  哈瑞云道:“可是这个铁飞龙似乎不知道咱们原先是为了什么了!”

  沈君山又笑道:“他是不知道,我们没告诉他,因为他是总管,接触的人太多,万一那天漏了点口风出去,王庄可就要成为众矢之的,里外不是人了,因为有些人未必同意咱们的做法,如果再树下黑龙会这个强敌,那不惨了!”

  脸色一沉道:“飞龙,近几年来你也老得多了,既然三妞儿说了出来,你也给我记着,只是要搁在心里,若是人前泄漏了一点,你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

  铁飞龙唯唯称是。

  沈君山笑笑道:“三妞儿!那个秦少爷瞧来也是个有心人,那倒是不妨接近点,你去邀他吧!”

  哈瑞云这才喜孜孜的去了。

  哈瑞云果然把秦风邀到了王府,而哈王府也像款接贵宾一般地款待他,连最近很少见客管事的哈王爷都破例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主位上迎宾。

  九大天王也到齐了,每个人都带着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这个年轻人,诧然中含着几分敬意。

  那是因为这小伙子的态度,含糊笼统,没一句真心话,沈君山向他亮出了自己当年身份,问他是不是易三和的传人,他的回答可绝了,说是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他的一手赌技是跟他们庄里一个老更夫学的,那个老更夫姓王,五年前已经死了,掷骰子的规矩也是那个老更夫传下来的,或许那老更夫跟易三和有渊源,可是人已经死了,也无从问起,至于他本人则根本不是江湖人。

  那很明显地告诉沈君山,他不受江湖规矩的约束,也不讲江湖道义的那一套,他认出了沈君山在骰子上作鬼,但是他并没有挑明,只说是他也没想赢钱,不输就好,不必太认真,压根儿不提受清水之托来查访的事儿。

  沈君山干脆跟他摊明了。

  秦风笑笑,道:“那是三小姐误会的了,清水是我的朋友没错,我们在大连交上的,大家一起在一个德国教师奥玛夫的家里学德文,同门的关系就是这么搭上的,但是,外国人不兴这一套,我们是缴了学费学德文,他收了我们的钱,把我们当作祖宗一般地款待着,没有中国投门拜师的一套,师门关系如此,同门的交情也更甭谈了,清水的确拜托我到王庄来瞧瞧,我没理他,我是个生意人,找那个麻烦干什么?”

  一推六二五,还一个劲儿的装傻,沈君山无可奈何地道:“清水托秦先生代他买古玩的事儿总有吧?”

  “那倒是有的,我在这方面小有心得,他听说王庄的古玩店里有些好东西,要我留心看看,我看了两三天了,东西是不少,而且也不假,只不过都是些普通的玩意儿,算不得珍品,将就着买了两三件!”

  “秦先生!你既然不是受托调查我们的赌局,那么刚才我跟秦先生开的那场玩笑,秦先生总能包涵一二吧!我已经解释过了,要不是秦先生的手法与当年的易三和如出一辙,我也不会玩出那套手法来!”

  秦风气死人的哈哈一笑:“沈老爷子,我绝对不说半个字儿,不过我也声明在先,我不是受清水的委托而来,但很可能就有别的人在,他要是把一切都看了去,告诉了清水,我就没办法了,咳!这只怪三小姐没把事情先告诉我一声,否则我就知道老爷子在手法上玩花样,也不会当场留下那句话了,而且这也不能怪我不懂事,我已经认输不开口,老爷子还要我再赌下去,似乎要吃定了我才甘心,我不得不留下两句话,免得被人当成了凯子!”

  沈君山气得直吹胡子,这小子简直是滑到了家。软硬不吃,还处处占住了理,更推脱了责任,撇尽了嫌疑。

  他准备翻脸的时候

  秦风又开口了:“不过,大家都是中国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向着清水那东洋鬼子来跟王庄过不去,要是他问起我,我一定尽力要为老爷子关说,反正那颗骰子没落入人手中,清水也没凭据,是不是?”

  摆出了这句话,才息止了沈君山翻脸的念头。

  这小于至少还识时务。

  第二个光火的是李敬元。

  这位神力天王是个真正的江湖人,心胸磊落,虽然输在这年轻人手下,却一点都不记恨,还一个劲儿的直向对方夸赞,问他师承来历。

  秦风居然说没有磕头拜过师门,这身拳脚是怎么练的,他自己也说不上,因为他是独子,从小就宠惯了,养成了好勇斗狠的坏习气,动不动爱伸手跟人打架,家里开的是药坊,在长白山挖棒锤的采参客帮来了,总是住在他们家里,人家使拳舞棒,他就跟着瞎练,练会了就找人瞎比划,慢慢的也就磨出点玩意儿。

  长大了到北京去念书,老毛病没改,还是好打架,只是他发现自己的拳脚走了样儿,在家里他一个人能敌三五个汉子,在京里一个混混还勉强能对付,两个书生却能把他打得脸青鼻肿,满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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