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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张尹二妃也不过才四十左右,正当虎狼之年,炀帝先前还把她们当回事,后来弄进了一大堆的美女,未免就把她们给忘了,她们却又不是安份的女人。

  可是炀帝这人最是翻脸无情,不吵还好,一吵,乾脆就不上她们那儿去了,而且也吩咐宫监,不准她们出来。

  这等於是打入冷宫,对她们而言,自是难以忍受的,可是宫禁森严,又没法子出去,只有忍了。

  好容易等得炀帝驾崩,换了李密入主,李密却又被萧氏所惑,对她们俩都不感兴趣。她俩虽是从冷宫中被放了出来,也只是能在宫中走动而已。这次听得李渊来了,她们倒是很高兴,刻意地打扮了一下,那知李渊竟被萧氏给拖了去,眼看着又没了指望,恨得牙痒痒的,回到宫中干生气。

  忽然听说建成与元吉来了,两妃还有点难以相信。

  她们虽是姿色不恶,伹毕竟年纪大了些,无法与那些嫩蕊娇花竞争,更没想到有两个小伙子来找她们的。

  因此,老姐儿俩下死命地巴结,而建成元吉也因为要用到她们,着实也在它们身上下了点功夫,这一来双方都是十分满意。因为它们曾伺候过几个皇帝,那一份曲承人意的温柔,却是别的女子所不及的;再者,她们一直在宫中,举手投足间,都注意到仪态,建成与元吉虽是两头浪蝶,却没有过上这种女人过,也感到十分新奇。

  这一夜,是皆大欢喜了。只有刘文静睁大了眼,在宫门外守了一夜,但是他也有收获的。

  因为半夜时,李世民来找父亲,原是想报告一些事情,却被刘文静挡了驾,告诉他说国公为萧太后召见,商讨要事,有口谕不准任何人打扰。

  李世民听了一怔道:“父王进去多久了?”

  “很久了,从黄昏入宫,一直没出来,想必是事情太多,尚未商讨完毕。” 李世民道:“刘先生,萧氏究竟是前帝之后,父王深夜尚留在她宫中,究有不便……”

  刘文静笑道:“其实也算不了什么。李密早已纳过她了,这皇后两个字,也没人会承认了。”

  李世民道:“但事情传出,与父王名誉有关,父王异日即将身登大宝,万不可有失德之行。”

  刘文静道:“可不是吗?所以属下只有在此守候,不使他人得知,若非世子来,属下是不会说的。”

  李世民见宫门深闭,刘文静又紧守在门口,心知父亲这件事做得荒唐,却也无可如何,而且他也知道这时候强行闯进去,势将造成父亲很大的难堪。

  看刘文静笑得又暧味,又可恨,情知是他在捣鬼,但也只有对刘文静道:“刘先生,你的才华,我是十分钦仰的,现在江山差不多已经底定了,家父登基也是指顾间事,照家父对先生寄重的情形看,他日庙堂佐辅之选,先生纵不得其正,也少不掉一个副位……”

  刘文静忙道:“那里!那里!文静只有一片忠心而已,还望世子多加提拔。”李世民轻叹一声道:“我对先生一向是十分推崇的,先生现对家父已有左右之能力,当可从事百岁千秋后,不朽之事业的努力了。”

  刘文静微感惑然地道:“文静愚昧,听不懂世子所指的不朽事业是什么?”

  李世民庄容道:“先生这是明知故问了。人臣的千秋事,无非是立功、立言、立德而已。先生佐辅开国之功,已是有目共睹,正可在立言立德上着手了。”

  刘文静有点惭愧地道:“是!是!多承世子教诲。”

  李世民道:“教诲是不敢当的,先生的学问、事业、经历,无不优我多矣,很多事先生比我明白,用不着我多说了。我只想提示先生一句:史册上所载,凡贤君之世,必有贤臣、诤臣,故而未闻有失德之君同时而有贤能之臣者,当君王有失德之行时,正是人臣表忠之机……”

  刘文静道:“文静知道,可是国母将国公邀入内宫商讨国事,文静身为人臣,却是不便阻止的。国公深夜不出,文静虽知不当,却也不便入内催促。”

  这家伙狡猾如狐,一口推得乾乾净净。不过他说的话却也不无道理,他是外臣,不能擅入内宫。

  李世民也没有办法,只有叹一声道:“先生明白世民的一番苦心就好,相信自有机会。若家君失德闻於天下,致民心见弃,先生何尝有好处呢?先生说好是为家君,说是为先生自己亦无不可。”

  刘文静道:“文静知道,文静刚才不是也在提醒世子,说国母大概是有心将国公变成第二个吕不韦,请世子小心防备,可见文静是关心此事的。”

  李世民叹息着离开。他只有再到李靖那边去抚慰一番,说一切都在草创粗率,等一两月内,有了初步规模,再行相见、借重……”

  这是客套话,李靖自然知道情形的。他的消息灵通,比李世民知道得还清楚,因此笑笑道:“世子,唐公跟萧后澈底长商国计正忙,倒不必急着去打扰了。”

  李世民的脸一红道:“原来先生已知道了。”

  李靖道:“此地虽然京畿禁宫,但是李密先入为主,而李靖的众家弟兄在李密处为将,有关宫中的事,那有不知道的?只怕世子还不知道,今宵在宫中逍遥的,尚不只尊君一人呢!令兄建成现在张妃宫中,令弟元吉则在尹妃寝处,享尽温柔,只有世子还在夙夜奔忙。”

  李世民先是不好意思,继而则是愤然道:“这两个人,怎么也如此胡闹,真是该死!”李靖笑道:“世子,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宫中那几个女子,谁也没有把她们当成皇后皇妃,也别说什么踰越君臣之礼了。”

  李世民轻叹道:“话虽如此说,但传闻出去,终非善果,使天下人对家君之德名,亦将大有损害。”

  李靖想了一下才道:“世子,李靖说句很放肆的话,靖等众兄弟之所以归附君家,非为唐公,亦非为令兄,所以他们如何,靖等并不关心,只要世子不失仁德就行了。”

  李世民低头无语,片刻后才道:“我去诣家君时刘文静阻门,他说萧后故诱家君入毂,似乎有意要将家君造成第二个吕不韦。”

  程咬金忙道:“吕不韦又是那棵葱,咱怎么不认识他!”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但帐中群豪也有一半莫名其妙的,秦琼知道众家弟兄中有些是草莾出身,没读过书,自然不知道吕不韦的故事。忙加解释道:“吕不韦是秦始皇的生父,秦始皇的母亲本是吕不韦的小老婆,怀了三个月的身孕,被送给当时还在做世子抵为人质的秦穆公。吕不韦后来帮秦穆公把秦国治得强大起来,秦穆公死后,他又帮助世子赢政登位,其实这是他自己的骨肉……”

  程咬金笑道:“这老子倒是挺有眼光的。”秦琼笑道:“可不是!他是全国首富,钱多得用不完,就是没权势,所以才看准了一个落拓王孙,原来只是想拉上交情,将来好有个照应,谁知机缘凑巧,居然造成了天下霸业……”

  程咬金道:“秦始皇做了皇帝,吕不韦可神气了。”

  “不错,他也神气过了一段时间,只是他跟太后仍然旧情难忘,惹起了闲言闲语,使秦始皇很难堪,於是找个机会把他给杀掉了。”

  “这小子连自己亲老子都杀,难怪大家都骂他是个坏东西!二哥,你对这些事怎么那么清楚?喔,你也姓秦,莫非跟秦始皇有些亲戚关系不成?”

  秦琼倒是被他弄得啼笑皆非。

  李世民忙为他解窘,笑道:“程将军风趣得很!”

  程咬金笑道:“世子,咱家当然是开玩笑,秦二哥是当今大英雄、大豪杰!但是有件事,却开不得玩笑:目前那个小皇帝虽不是唐公的儿子,日后若是得知唐公跟他老娘有些不乾净,心中一定不会痛快,那时可不太妙!”

  说得众人想笑又不便笑。

  秦琼暍道:“知节,你能不能少胡说八道!”程咬金道:“这不是胡说八道,咱也当过几天皇帝,那滋味虽不怎么样,可是高坐在上,接受别人参拜,倒也是颇过瘾,要是下面有个人跟我老娘不乾净,我心里也不是味儿,非得砍了他不可!”

  秦琼怒道:“你再胡说,我就要砍你了。”

  程咬金最怕秦琼,见他生气了,倒是不敢再说了。

  李靖这才向李世民道:“看萧后倒的确是想藉此自保。唐公虽不至於成为吕不韦,但此事究竟不足为外人所知,世子必须想个办法。”

  李世民道:“家君绝非迷恋她的姿色,只是一时不慎入其圈套,再则是面软心慈不忍对其过份决裂而已,我想一两天后,他自己会绝足不去的。”

  李靖道:“除非唐公不居宫中,否则就无以禁绝,不居宫中,难道真要把那个小皇帝再捧上宝座不成?”

  李世民皱眉道:“那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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