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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李靖所要的就是这一个答案,那也使也对自己未来的抉择下定决心。因此,他肃然躬身一礼道:“世子,李靖誓以终身拥护追随左右,生死不移。”

  李世民再度回礼道:“谢谢先生支持!”

  他没有像虬髯客那样说什么以江山富贵相共的话,因为富贵可共,江山不可共,一山勉强或可容二虎,一国绝无二君。

  以李世民此刻的身份、实力、年纪、学识阅历,那一点都不能与虬髯客相较的。

  可是李靖却舍了虬髯客,转来效忠年才弱冠的李世民,这在一般人的想法中是不可思议的。

  但李靖却不这样想,他看出这个年轻人的不平凡来,虽然他还嫩得很,不够成熟,伹还有一段时日可供他磨练,等他成长后,时机也成熟了,李靖相信这个年轻人必然会成为一个君临天下,空前的明君英主。

  李靖决定辅助也到底,不仅是辅助也成就事业,也要辅助他成长。

  在他没做皇帝前,正好有个机会可以改正一些错误的思想与观念,当他登上王位时,就会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好皇帝了。

  虽然,李靖的归唐是早经谈妥的了,但李靖真正的决定态度,却是在这一次深刻的谈话之后。

  在以前,李靖对李世民只是客气和尊敬,却不是恭敬,经过这一次谈话后,他的态度也有着明头的转变。

  两人同行,李靖绝不并行,一定略后半步,两相对坐,李靖一定不会正面相对,必然将自己的座椅略移偏一点,而且,他从不打趣或与李世民开玩笑。

  李世民先前还感到很不习惯,几次地向李靖表示,要他随便一点,甚至直接了当地对他说:“药师,即使日后我们有君臣之分,但至少目前还不是,现在我们的君主乃是隋室的恭帝,大家都是一殿之臣,你又何必在形式上拘礼呢?”

  李靖却正式回答他说:“世子,靖是归唐而不是归隋,这是起始就声明了的,事实上恐怕除了唐公之外,也没人会承认那个皇帝了,而唐公也不是真拥护那个小孩子,只是一种报恩的心理而已。”

  李世民轻嘴道:“是的,家君是个受恩不忘的人。”

  李靖道:“唐公是位忠厚的长者,但却非理国之明主,因为受恩固当报,却不可以天下为报,那是以江山社稷为儿戏,试问,当真将天下之大权,交在一个无知小儿手中,就算得是忠心了吗?”

  李世民道:“家君一直没有天下之念,他受权奸宇文氏一族的嫉害,性命几将不保,后来则多亏得越国公与先皇帝的大力庇护支持,才得苟安於太原,感恩深重,倒是怪不得他老人家。”

  李靖道:“我并没说这不好,但必须说这种行为不是理国之器宇,世子当记得先贤孟子的话,民为先,社禝次之,君为轻,必需要具有这种胸怀的人,才可以君天下。现在再回到我们的话题上,李靖之归唐,非为唐公而为世子,所以对世子,理应保持适度的尊敬。”

  李世民道:“敬存於心即可,不必拘於形式。”

  李靖肃然道:“不然。敬生於心,乃形之於表,否则这恭敬便没有基础,靖治军对人,都是如此,即使是夫妇之间,也从未有狎嬉之言行,这样才能维持敬意。”

  李世民没话说了。

  李靖却倒过来规劝他了,说道:“世子,不仅是对靖一人,即其他的人,世子也应该对他们维持适度的距离,不可过於相近,君子不重则不威,此为人主之大忌,像以前……”

  李世民道:“我知道,先生指的是刘文静,此人胸中倒是有点城府,只是太过於骄狂,我对他客气一点,他就得意忘形起来,渐渐要左右我的言行了,所以我后来对他不假辞色,很叫他叫不了台。”

  李靖道:“他这个人恐怕受不了冷落吧!”

  李世民道:“是的,他在我这儿不得意,刻下已转到家兄门下去了,替家兄出了不少主意,像把四弟拉到家兄那边去,就是他的得意杰作。”

  李靖道:“刘文静反覆不定固为不掌,但世子也有责任。假如世子一开始对他保持适当的距离,未始不可以全终始的。”

  李世民的脸红了一下,显然的,李靖的话说中了他的心里,乃轻轻叹道:“其实我对他也没有太过狎近,只是他替我出过不少主意,办成了很多事,都很成功,使我对他的办事能力很信任,凡事都问他一下……”

  李靖道:“集思广益是对的,有事多徵询一下他的意见倒也无可厚非,可是世子不能纵容他,因为人受倚重之后,君子会愈形惶恐,而有些人就会恃重而骄。”

  李世民笑道:“先生倒是很忠厚的,不肯加以小人之名,但刘文静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小人,他见无法左右我的思想行为,自然而然地转到家兄那儿去了。”

  李靖道:“世子,武侯出师表上就谏告蜀王,亲君子而远小人,却没有说绝小人,因为小人是不能绝的,他会挟怨报复,而世子於此时绝他,尤为不智。”

  李世民也苦笑道:“先生,你一直在治军方面任事,军旅中,但有令出如山即可,不必处人,也无须去认别君子与小人!”

  “不,我军中一样也有那种人的,小人在各类人中,都是些颇有才情的不甘寂寞者!”

  “先生也遭遇到这种人吗?”

  “是的,如虬髯客的侄子张豹,就是其中之尤。他对我突兀入替很不高兴,又对我几次剥夺他的职权怀恨在心,终於拉了一批人反叛出去。”

  李世民叹道:“先生也知道小人之难处,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还没等我去绝他,他已经倒戈而去了。”

  李靖道:“他绝情而去,是自彰其不义,但世子若绝之在先,则是世子之不仁了,故而这绝与远之间,仍是有差别的,因为他多少是为世子出过力,尽过心的,遽而相绝,毋乃太忍!”

  李世民道:“照先生所说的标准,我对刘文静也只是远而已,并未相绝。”

  李靖道:“不然,这只是世子自己的想法,像上次在李靖营中,世子对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当众驳斥,毫不留尊严,这已经到了相绝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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