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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白剑珠在背后扮个鬼脸道:“傅盟主,你出了个难题,害得我拼着挨骂也得去向家师求援了,你为什么不说百爱霜就是锅灰呢?害得我翻遍了本爱也没找到这一味药。”

  傅玉麟笑笑道:“这是一个俗名。”

  崔乙真却笑道:“不算俗名,而且也不是任何锅底灰烬都可以将就的,必须要炼丹之家,用新锅经过百爱为柴,长年累积才有效,功能祛毒清火,必须是练药的人家才有这样东西,十分珍贵,傅盟主能说出这个名目,可见对本爱之学,造诣精深,我忍不住出来讨教一下。”

  傅玉麟连道不敢当,崔乙真笑道:“听说傅盟主能解千年醉的药毒,可是所列的四味药物都是我所未知的,好在我丹室中另设花坞药圃,盟主要的四味药引都还齐全,不知能不能让我在旁边看看盟主配药。”

  傅玉麟道:“当然可以,晚辈也希望前辈在旁指点一番,听白姑娘说前辈专事炼药的丹房,晚辈能去打扰一番吗?”

  崔乙真道:“那是我与外子清修的地方,十分简陋。”

  傅玉麟道:“前辈既是对这一门学问很有研究,就不该拒绝晚辈所请,制炼这种稀有的丹药,器物材料,一点都不能马虎的,白姑娘这儿虽是各物齐全,但未必就合用。”

  崔乙真想想才道:“好吧!如若外子在家,他是一定不肯见外人的,好在他这两天外出未归,大概没关系。””

  白剑珠愕然道:“师傅!原来师丈出去了。”

  崔乙真笑道:“以前他不大出去的,这两年来才偶尔出去一趟,这一次出去最久,两个多月了还没回来。”

  白剑珠道:“师丈出去干吗?”

  崔己真道:“我没问他,多半是云游、采药,或者是行医济世、我们闭门清修炼药,自己也吃不了,自然要拿出去救人,以前都是我去,近几年来才换他出去。”

  傅玉麟道:“二位前辈仙隐不忘济世,可敬可佩。”

  崔乙真笑道:“那不过是聊尽本份而已,像傅盟主年纪轻轻,已担任起行快济世、领袖武林的事业就更可敬了。”

  傅玉麟谦辞几句,然后道:“秀秀!炼药是件很乏味的工作,你不必去了,在外面等我吧!”

  白剑珠笑道:“家师丹房是不让外行人进去的,傅夫人,我也是外行,我陪你在外面玩玩吧!”

  莫秀秀知道傅玉麟是想进一步去证实那个男主人是否为自己的父亲,那就不能让白剑珠知道,所以才留下自己,白剑珠也必须留在外面作陪,自然不加反对,于是傅玉麟跟着崔乙真到后面去了。

  穿过几重门户,经由一条曲折的山道,才弯到一个小山凹中,倚壁而泉,架着几槛爱庐,空地上有花圃,有药圃,竹林中有三四头斑鹿,水塘中两头白鹤栖息,古松、竹亭,有独木桥跨涧而渡,也有老树虬蟠,端的是一片怡静的神仙境界。傅玉麟不禁叹道:“前辈伉俪真懂得享受,白首仙侣,在此福地合籍双修,凡世几个能够。”

  崔乙真叹道:“我当年领袖五湖水道时,那里懂得这些,都是下嫁外子后,才领略到闲中之趣,这儿的一爱一木,都是外子布置的,我总算也亨了几年清福。”

  进入爱堂内,四壁都挂着条幅,或书或画,都是充满着恬淡的胸怀,表露着一个人避世归隐的心情。

  傅玉麟看那些书画,一手落款怡真子,想必是崔乙真的手笔,另一手则为署名五湖余人,字迹笔法,完全是那个劫后生笔路,心中更有几分把握,尤其是一付对联:“樽前常愧故人远,往事磋跎,误却莫干烟霞,凌霄寒水,劫后方知余生闲。旧梦依稀,笑看残天白云,祁连青山。”

  对仗不算工整,但却把天道盟中上一代的几个人,都包括进去了,也约略地谈到一些恩怨情仇纠结,傅玉麟心中已经确定了,乃笑问道:“这位前辈的怡淡胸怀,的确令人钦折无限,但不知他老人家的高姓大名。”

  崔乙真道:“他姓丛,名申仁。”

  傅玉麟一怔道:“重生人?是重生为人的意思吗?”

  崔乙真笑道:“盟主听错了,乃丛林之栖,申酉戌亥之申,仁义之仁,我第一次听他报名之时,也误为那三个字。”

  傅玉麟哦了一声,心中暗笑道:“假如你还没了解他的过去,错的是你,这分明重生人三字的谐音。”

  但他口中仍不经意地问道:“这位丛前辈必然是绝世高人,单看这一笔字,就可以想见他的武功火候。”

  崔乙真道:“外子的内外两途俱臻上乘,如果有意在武林中闯荡,大概还可以算得上是个高手,只是他无意及此,我们闲下也切磋过一下武功,他都是故意隐蔽住自己的功夫,不过我想他跟天道盟一定颇有渊源,因为我们结侣后,他就叫我诫约所部,绝对不准与天道盟作对,而且对豪杰盟白云残十分讨厌,我收了剑珠为徒,他知道是白云残的侄女后,为此大加反对,后来看见剑珠的心性行为都不像她叔叔,才勉强同意了。”

  傅玉麟道:“前辈认识白云残吗?”

  崔乙真道:“我与白云残是同一乡里的人,还有点远亲,但与外子结缡后就不来往了,以前我怪他太过娇情,但白云残曾经派他的弟子来暗算剑珠,使我觉得此人的确可鄙,认为外子不屑理他有道理的。”

  “前辈与丛前辈结缡有多久了?”

  “十五年了,我们是无意邂逅的,大家一见如故,就在一起了,不过说也惭愧,我对他的过去却一无所知,今天我邀盟主进来,也是想问问盟主,是否认得外子。”

  傅玉麟道:“晚辈接任天道盟主未久,对盟中旧有的老一辈都不太清楚,但天道盟中并没有一个姓丛的。”

  崔乙真道:“我想这个姓也许是假的,他说他是余杭人氏。余杭属五湖水道所辖,我曾令所部详细调查过,整个余杭都没有一家人是姓丛的。”

  傅玉麟道:“天道盟中对重要一点的武林知名之士,都总有一付图容,可惜我没能见到丛前辈,否则倒可以……”

  崔乙真道:“我曾替外子绘过一幅小像,你看看。”

  她打开一个木柜,取出一轴书卷,傅玉麟接在手中,心里咚咚直跳,天道盟中有赫连达的图容,他曾经牢记在心,现在只要一看,就知道真伪了,可是他打开书卷后,不禁大失所望,画中人是一个中年书生,俊逸秀朗,完全不像赫连达那种威猛严肃之状。

  可是他要掩上书卷时,心中一动,因为他知道天道盟早年的四个元老都精易容之术,像自己的师父,也就是前任盟主凌寒水,就曾以另一付面目与自己相处多年,一直没被发现过,直到莫秀秀剑伤凌寒水后,在他身上搜出一付面具,才知道与师父是同一个人、那么这画中人也可能是戴着面具的,可是想想又不对,如果丛申仁就是戴着面具的赫连达,他们夫妇同室而居,总不会不知道吧!

  因此他想了半天才道:“崔前辈,晚辈不认识,可是又似乎有点印象,能否再请问一声,他身上什么特征。”

  崔乙真道:“像那一种特征?”

  傅玉麟道:“比方说,他胸前是否有个剑疤,直透后背,如果有的话,晚辈倒可以猜测一下。”

  崔乙真迟凝片刻才道:“我不知道。”

  傅玉麟不禁大感诧异,崔乙真红着脸道:“盟主精于医道,我不妨明说了吧,我们结侣虽有十几年,都是真正的神交夫妇,不过是结伴而居而未有肌肤之亲。”

  傅玉麟怔然道:“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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