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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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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公子说他愿意跟任何人交朋友,但是跟先生,他只能做敌人。” 预镶的神色微微一动,心中被激起了豪情,一个人被人如此看重,毕竟是一件高兴的事,虽然是被视为敌人,但豫让在心中却没有敌意。他笑了一下道:“那我倒是不能辜负他的盛意了,带路吧,我倒要看看朱羽在那儿为我准备了怎样一个死所。” 大桃肃然地道:“是!婢子为先生前导。妹子,你去禀告公子,就说豫先生已经到剑庐去了。” “那个地方叫剑庐?” 大桃道:“是的,目前只叫剑庐,上面的横匾原有三个字的位置,最前的一个字空着,分子说如果地能击败先生,就在那空白的地方题上一个藏字,易名为藏剑庐,如果他被先生击败了,就补上一个止字。”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呢?” 大桃道:“公子说,先生之外,当世再无一人可以言剑,如果他能击败先生,就把他的剑留在屋中与先生作伴,以后再也不必用剑了。” “这是他的见识太陋近了,当世之间,剑术高于豫让者不知其数,若能击败了我,未必就当世无匹、” 大桃一笑道:“公子虽然不像先生这样谦虚,但也不是一个狂妄无知的人,他已经将天下知名的剑士作了一番很详细的研究,最后才如此推断的,他也承认,当世的剑容中,或许有人高于先生,但都是些藏名巡世的高士,他们不会找上门来求较的,而我家公子,也不会主动去找人较量,所以击败先生后,公子相信可以藏剑于庐了。” “一个剑手想藏剑于庐是很难的。” “是的!公子也想到过,好在藏剑不是封剑,若是还有值得一较的对手,依然可以取出来,只有败在先生剑下,公子就永不执剑了,故而题名‘止剑’。” 豫让点了点头,随着来到另一片园子里,但见设计更为精美雅致,两栋精含,傍水而立。 其中的一栋高墙围了起来,只能望见高耸的楼角,围墙正面开着两扇高大的厚木门,包着铜叶擦得雪亮,横匾上果如所言,在剑庐前还空出一个字的位置。 大桃伸手在铜叶环上叩了几下,木门呀然而开,门内站着两名垂髯童子,都只有十三四岁。 其中一名笑道:“大桃姐姐,你可是来检查的,我们绝不敢偷懒,屋子跟院子都打扫过了。” “炉中煮茶的水烹了没有?焚了香没有?” “这……还没有,每天烹了水没人来喝,倒掉了岂不是浪费,所以我们只焚了香。” 大桃沉声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两个小鬼又偷懒了,公子是怎么吩咐的?不管有没有人来,炉中必须长时备人,屋中必须不断焚香。” “这三年来,我们没断过一天,可是那位豫先生始终没来,我们不知要等到那一天。” 大桃道:“豫先生来不来不关你们的事,派你们的工作就必须做好。还不赶快生火去,沏好了茶就送到上屋来!” “啊!莫非豫先生已经来了?”两个孩子都惊奇地望了豫让一眼,不自而然地退了两步,连礼也忘了行,回头飞快地跑了。 大桃连声叱骂他们没规矩,又转对豫让道:“这两个小孩一直就守在剑庐中,所以未习惯礼仪,叫先生见笑了。不过也可以证明此庐确为先生而设。” 豫让道:“某家一剑随身,四海飘零,却没想到朱羽竟已为我觅妥了埋骨之地。” 大桃道:“若是此地变为止剑庐,这里埋的就是我家公子了,所以此处倒也可以说不是专为先生而设。” 忽然一个沉着的声音传来:“大桃,你错了,此处既非为豫让而设,也不是为我而设,而是为一个死于剑的剑士而设,当我们其中一人躺下时,此庐即关门,永世也不开放。”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魁梧而英俊,衣着华丽,神情倨傲,有一种脾睨天下的气势,不用问,这必然是朱羽了。 剑手也是人,但他们却又像是人群的中另一种动物,具有一种辨识的天赋。他们以前未见过面,但是一见面后,无须口头的自我介绍,就已能互相认出对方来。当然,这时的环境也容易认出来,除了大桃之外,园子里没有别的人了。 豫让与朱羽对看了半天,两个人都是目光如电,像是两柄利剑,已经作了千百次的交锋。 很明显的,他们并没有把对方压倒,两个人的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因此他们不约而同地收回了自己的眼光,像是有默契似的,发出了惺惺相惜的一笑。 先开口的是朱羽:“阁下终于来了,我从建造此庐的那天开始,已在等候阁下,虽然我可以用很多的方法邀请阁下前来,但是我却有点畏怯。” “哦!畏怯什么?” “我期待着你来,却又怕你来。因为阁下一来,你我之间,少不得要倒下一个,那个人很可能是我。” 豫让笑了一下道:“非死不可吗?” 朱羽庄容道:“是的!豫先生对敝人可能知道不多,但敝人对豫先生,却已由很多人的口中知之甚详,你我如须一战,没有胜负之分,只有生死之别。” 豫让淡然地道:“阁下对杀人很感兴趣吗?” 朱羽摇头道:“我只对剑术感兴趣,每有剑术高手来此,我就想切磋较量一下。这是每一个学剑的通病,相信阁下也是一样。” “不一样,我学剑是为了自卫或健身,从来不想找人切磋或较量。” “据我所知,阁下已经杀了好几个有名的剑客,都是在较技的杀死的。” “是。我与人无怨无仇,每次动手,都是逼不得已,是那些人找上门来要杀我,我不得不自卫而已。” 朱羽笑了起来道:“那不是一样吗?你找人,人找你,反正都是为了剑,阁下如果抛弃了腰间的长剑,就不会有人来找你了。” 豫让哈哈大笑,解下腰间的佩剑,手一抛,丢得远远的,然后问道:“我已经抛弃了腰间的长剑,是否能免去我们这一战呢?” 朱羽看豫让看了半天,神色有些变了。 豫让此刻已是徒手,身上也没有别的武器,但是朱羽没有一丝轻松感觉。他仍然觉得有一凌厉的剑气笼罩着自己,就像是一个高手握着一柄剑,比在自己的眉心一样。剑手对敌,可怕的应该是对方手中的剑。 但是豫让给人的感受不是他的剑,而是他的人。他的人才像是一柄剑,至于他手中没有剑倒不重要了。 一个斗志不坚,胆气不足的剑手,只要豫让在他的面前一站,就可以使他崩溃了,但朱羽却是一个高明的剑客,所以豫让的锐气,反倒挑起了他战斗的欲望。 朱羽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心中那股拔剑而斗的欲望压制下来,看到豫让还在等他的答案,他才叹了口气道:“我不能,因为我此刻心中想斗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手中的剑,即使手中无剑。若非你是在我的家中,若是我们在郊野无人处相逢,我会毫不考虑地拔剑向你。” 豫让叹了口气:“这就是我的麻烦,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在十二岁时,手还没摸过剑,突然有两个佩剑的武士拔剑向我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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