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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陈春喜忧然道:“原来如此。”

  心想:“但沈相公好像不是坏人呢!”

  艾琳转身要走,忽又回头,问道:“你们村子里的人,为何都阴阳怪气的”’陈春喜决定不说假话,免得罗咦,当下道:“说来话长,这是因为一群凶恶海盗引起的。”

  她把厉斜之事,说了出来,只略去沈宇和胡玉真的部分。

  艾琳听得甚感兴趣,道:“哦,在这荒僻之地,居然有这等骇人听闻之事。”

  她抬头想了一下,又道:“可惜我来迟一步,见不到那位党秘的刀法大家。”

  陈春喜忙道:“你最好别碰上他,那个人凶得紧,这三年来,已经杀死了很多人了。”

  艾琳道:“我不怕他。”

  陈春喜道:“唉,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那个人拿着刀的时候,我得赶紧闭上眼睛,不然马上就会全身发抖,像掉在又深又冷的海底。”

  艾琳道:“那是他的凌厉气势使然,但他只好欺负别人,碰上我的话,他就没有法子了。”

  陈春喜不由得睁大双眼,道:“真的?那么你明年今日,到这儿来好不好厂艾琳道:哪得瞧我是不是顺便经过,假如叫我大老远特意跑来,我可不干。”

  陈春喜讶道:“但你已走了几千里路,还在乎这一点儿路么?”

  艾琳道:“那又不同,沈宇是杀我的仇人,我一定要找到他,把他斩为数段,才能罢休。”

  陈春喜虽然现出震惊之状,可是内心却并不惊奇,因为她已感觉到他们之间必是这种可怕的关系。

  她道:“若然他是坏蛋,欺负过你,这也怪不得你生气的。幸亏你是有本事的人,如果换作是我,那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她想起了别的事,接着道:“比方说那些海盗,我就根死他们,但有什么办法?莫说他们杀死村子里的人,就算是我家的人,我也没有法子。”

  艾琳同情地望着她,轻轻道:“我实在没有时间,否则我可以帮你忙,但你也用不着发急,听说朝廷已派大军,增驻沿海各地,到时海盗就不能猖撅啦!”

  陈春喜道:“我们这个小村,官兵从来不打这儿过的。”

  她突然间跳起一个念头,迅快地掠过心头,使她全身麻木了。

  原来她猛地想到:“假如我学到一身本事,像艾琳或胡玉真,岂不是可以把海盗赶走了么?”

  这个念头由于有实现的可能,所以她觉得万分严重,顿时全身都麻木了。

  艾琳柔声道:“你好像真的很恨那些海盗呢!”

  陈春音机械地点点头。

  艾琳又道:“那么等我除掉沈宇这个坏蛋之后,我就回到此地,把海盗们杀死。”

  她转身行去,昏暮之中,但见那匹马黑发亮的骏驹迅快奔到她身边。

  艾琳增踢地上一柄护手钩,钩身转动时,闪耀出光芒。

  她没有拾起,轻轻一跃,就上了马背。

  乌驹昂首驰去,只见艾琳的白色身影,很快就隐没在黑暗的夜暮之中。

  陈春喜倚门痴望,心中思绪如波涛起伏。

  屋内传出她父亲和哥哥的干咳声,打破了沉寂。

  她父亲道;“阿喜,你的话如果被海盗的人听了去,我们一家都不得了。”。。,。”陈春音还未说话,只听她哥哥忿然道:“那些恶贼真可恨。”

  她觉得哥哥虽然忿怒,但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碰上海盗,他仍然会任得对方侮辱的。

  当她想到许多善良淳朴的人,都不免于这等屈辱,被那些的暴有力的人所欺侮时,她下了决心。

  因此。当晚她就去找同村跟她最要好的一个女孩子,告诉她说,她将离开此地,去学一点儿本事。

  她想得很周到,只对这个好友说是过几天动身,以免对方震惊之下,马上通知父兄而阻挠她的计划。

  翌晨,她趁父兄都出海之后,便悄然离家。

  她第一步是到城里的钱庄,把胡玉真所赠的金子兑换成银两。

  钱庄的老掌柜,为人甚好,见她年纪轻,一派淳朴,便好心地为她换了几张各地通用的银票,少许的银两和大钱,并且教她一些道路上出门人的常识。甚至如何付钱,也略予指点。

  原来陈春音已换上她哥哥的衣服,把头发修剪了一下,藏在斗笠中。她原本十分健康,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加上她来自渔村,从未缠足,行走之时,根本就像个男人。

  因此那个掌柜听了她的话,以为她当真是有事外出的渔村少年,便替她计算路上的盘缠,又向一个专门在远和经营各地货物的老人问明前往山东阳谷县的路径,哪儿步行,哪儿乘船,哪儿换车等等。

  原来从滨海的盐城,到阳谷县,相距数千里,不仅要登山涉水,而且还须防备盗贼相欺。

  因此,连那个见多识广的老掌柜和一生在外面奔波的老生意人,也觉得此行万分艰巨,比那些学子上京考试,还要艰难得多。

  原来论路程虽然赴京考试远得多,可是学子们多数可以结伴同行,兼且上京之路,人们熟悉,无论走到哪儿,都可以打听上京的道路如何走法。

  而她现在前往的却是山东沈境内的一个县城,若不是老于出门的人,可能连听也没听过,更别说指点去向了。

  所以陈春喜费了一整天功夫,才把一路上的大站记住,往后她在路上,绝不须间往阳谷县的路途,而是一站接一站地问路前行。

  她本是相当聪明之人,听得这些老人们,说得这般严重,便知不妙,差点儿打消了前往的意思。

  问她极力记住每一站的地名,和其间一些问题。幸而她记性极佳,不仅完全记住,而且也不至于忘记。

  从那天开始,她就领略到出门事事难的滋味了。

  她已经购置了几套衣服和鞋袜等,还有就是越往北去,天气就越史她觉得不惯。总是白天有那么一段炎热的时间,到了晚上,又很寒冷。

  幸而这只是初秋的天气,如果是酷暑严冬,她这个在海边长大的人,便不易适应了。

  胡玉真给她的那锭金子,换成银钱,数量还真不少,所以她在盘缠方面,已没有问题。

  她一路上小心翼翼,尽其所能的观察和思考,这是因为她自知见识浅薄,又没有半点儿常识,是以一切人间百态,都须加倍的小心观察。

  大约走了一个月,陈春喜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有意想不到的进步,比之老于出门之人,殊不逊色。

  同时由于她身体好,在路上磨练这一段时间之后,脚程弥健,虽然晒得很黑,但反而对她有掩护作用,没有人会想得到她是个十六七岁为大姑娘。

  江湖上虽然多的是恶棍。骗子,可是她的装扮长相,一望即知是乡下少年。无论走到哪儿,人家总以为她是附近的少年,所以也没有人对她加以注意,亦无人在她身上打主意。

  靠着种种凑巧的机缘和运气,她顺利地走完了全程,这一天,已踏人阳谷县城了。

  陈着喜由于留心之故,这两个多月的行程中,已认得了不少字。

  她已练成了敏锐的目光和迅决精密的判断力,差不多在一望之下,就可以断定一个人的心地好歹。

  这是因为她必须一直问路,而问路之时,最要紧的是找出一个既有这等知识,可以指点方向,而又不是坏人的对象;此是当日她在盐城时,从老掌柜他们口中,得到的最重要的原则。

  是以她一直小心从事,久而久之,在这一方面,已练成特别的感觉。

  现已到阳谷,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略一打听,便找到胡玉真写给她的地址。

  那是座巍峨巨大的邻宅,大门外的旗杆和石狮,显出这座府第的主人,曾有显赫的身世。

  直到此时,陈春喜才第一次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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