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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瓣远侧睨袁负一眼,问道:“袁兄你的伤势碍事吗?”

  袁负迟疑了一下,才道:“不碍事,咱们总得出手一拚。”

  瓣远见他迟疑了一下才回答,不禁犯疑,忖道:“莫非他已无法动手,但怕说出来之后,我见人孤势单而独自逃走。是以这样说法,等我出手死拚,他便可趁机逃生?”

  他们都是极为老奸巨猾的人,在江湖上打滚了这许多年,都把自己训练得万分多疑老辣瓣远这一犯疑,立刻决定一有机会就先行逃走,袁负的死活那便是他的事了。

  朱宗潜倒不晓得对方暗中已经分裂,为了要让偏殿内的褚玉钏晓得自己不得不施毒手击杀这两人之故,便大声喝道:“你们一齐上来送死最好了,姓戈的你不是说昨天才遇见袁负吗?那么我倒要问一问,前些日子你们同时踏入开封府,那时候你们还未相识,是也不是?”

  袁戈二人面色一变,都想:这等密行动他怎会知悉呢?

  只听朱宗潜又喝道:“袁负你既是尚能动手,那就过来吧,我瞧瞧你挡得住挡不住我一招?”

  九指翁袁负成名多年,这刻岂能说个“不”字?当下拾回长刀,走上前去。

  瓣远等他的身形恰好拦住朱宗潜之时,突然倒纵上屋,迅急遁走。

  瓣远遁逃之举突如其来,加上动作如电,霎时无影无踪。

  朱宗潜理都不理,冷笑道:“瞧见没有?你的伙伴已弃你而去了。”

  九指翁袁负本已不敌受伤,目下少了戈远支援,自知万难幸免。

  登时连那么一点斗志也完全消失,道:“朱大侠,今日如若高抬贵手,袁负定将有所图报。”

  朱宗潜摇头道:“不行,那镖行十馀之众死得何等惨酷,你们休想有一人漏网。”

  袁负道:“袁负也是奉命行事,罪岂在我?”

  朱宗潜好不容易迫得他说出承认的话,心想目下出手诛杀他,可就不会让褚玉钏误会。

  他迅快踏前三步,长刀尖锋已抵住他咽喉,道:“谁下令要你们这样做?”

  九指翁袁负被他迫得无法,思索道:“是武大人的严令,献计者是曹洛曹大人。”

  朱宗潜哼一声,道:“曹洛就是计多端,我早已知悉。至於武大人,是不是皇亲国威中的武家之人?”

  袁负际此生死一发的关头,仍然禁不住大为讶骇,心想他怎晓得这些极端机密的内情?

  只听朱宗潜又道:“这个姓武的叫什么名?可是武瞻?”

  袁负瞠目道:“你说的是镇威侯武国舅么?不是他,我也不知道这位武大人的名字。”

  朱宗潜沉声道:“你想骗我么?没有那么容易,除了武瞻之外,谁能差遣你们这些金豹级的高手?”

  他说出“金豹级高手”的话,又是一大机密。

  但袁负已经不能再惊讶了,因为朱宗潜使他震惊之事实在太多。他呐呐道:“真的不是镇威侯之命。”

  朱宗潜道:“姑且相信你的话不假,但这个武大人必是武瞻的兄弟子侄无疑。我再问你,东厂内金豹级高手这一部门,可是一直由这个姓武的掌管?”

  袁负没有法子揣测对方晓得多少密。

  现下他迫问不休,无异露出一线生机。

  当下不敢不从实答覆,道:“不错,一直是他主持。我们通通是他出面礼聘的,所以都只听他调度。但我们等闲也见不到他,通常都是由陆副使大人陆宣忠指示机宜。”

  朱宗潜哦了一声,道:“那么这个武大人已经是中年以上之人了?他本身懂武功吗?造诣如何?”

  袁负道:“武大人乃是奇才怪杰,虽然比我年轻,但一身武功修为,胜我们甚多。不过比起朱大侠的盖世神勇,却又显得无法匹敌。”

  朱宗潜微微一笑道:“那个陆宣忠是他的师兄弟,对不对?他们出身於什么家派?你想必略有所知才是。”

  袁负目瞪口呆地望住朱宗潜,心中很难判断出朱宗潜说武、陆二人是师兄弟一节,倒底是猜的?抑是早已知道?

  但无论如何,他的深不可测,已令袁负无法抗拒。

  当下答道:“不错,他们是师兄弟,陆大人还是师兄呢。他们好像是昆仑派的,但又似是天山派的,我们都弄不清楚。”

  朱宗潜颔首道:“够了,我且问你,东厂派出这么多高手潜入江湖,居然做出杀人越货之事,是何缘故?”

  袁负身躯一震,面色泛白,答道:“我不知道。”

  朱宗潜何等精明,登时晓得这个问题十分严重。

  袁负之所以如此震骇,想是由於问题太大,假如东厂方面发现他漏机密,不但定要杀他,恐怕还要株连亲族。

  因此,袁负可能宁可自己送了性命,也不敢漏。

  他一向不做没有把握而又太过勉强之事,当下摇手道:“算了,我收回这个问题。不过其实你即便告诉我,也不致於被你的上司查出。”

  袁负连连摇头,道:“朱大侠太以低估我们了,但无论如何,兄弟决不敢露一言半语。”

  他乃是极老练的江湖道,一听朱宗潜不再追究,顿时明白对方用心,不由得十分感激。

  因此投桃报李,也就暗示对方一句,叫他不要低估东厂实力。

  朱宗潜自然省得此意,略一沉吟,道:“你们对付褚姑娘,目的不外是在我身上。我希望你能设法劝阻这个卑鄙的手段。这样咱们谁也不欠谁的情,你瞧怎样?”

  九指翁袁负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因为他一条性命,总算已可以保全。

  他默然寻思片刻,才缓缓道:“对付褚姑娘之计,亦是曹大人所献。兄弟虽然有心答应这个条件,俾可换回一命,无奈此事很难办到,是以无法应承。”

  朱宗潜点头道:“那就算了,这位曹大人也在洛阳吗?”

  袁负颔首示意,口中却应道:“兄弟亦不能答覆。”

  要知他拒绝答应劝阻对付褚姑娘之举,其实是暗示了解决之法。

  那就是朱宗潜杀死曹洛,即可解决。换了别人,也许悟不出他言外之意。

  朱宗潜懂是懂了,却奇怪他何以忽然处处以“暗示”回答自己?

  难道说有人正在附近窃听?因此他立刻再提另一问题,以作进一步试探。

  现下果然证明了袁负是认为有人在旁边窃听,大概他瞧见了什么迹象。

  由於这迹象是在他的对面出现,朱宗潜背后没有眼睛,当然瞧不见了。

  他作一个请他走路的手势,口中却冷冷道:“你左也拒绝,右也拒绝,莫非连命也不要了?”

  说时,袁负突然转身遁走,越墙而去。

  朱宗潜从这一点却又推测出对方纵然有人匿伏左近,也不会瞧见这儿的情形,所以袁负才转身逃走。

  如若匿伏左近之人有瞧见此处情形的可能,他就只有倒跃疾逃,免得露出破绽来。

  这时袁负已逃得无影无踪。

  他口中怒哼一声,接着自语道:“算了,我也懒得追他,这个糟老头没有什么了不起。”

  一面说着,一面走入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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