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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公孙元波空自狐疑满腹,但又感到她的恳求正是清真意切,实是不便再追问下去,只好耸耸肩,默然忖想。

  他不能不佩服陆廷珍、庞公度等人的确有点莫测的手段,不但能使麾下之人物个个忠心耿耿,不辞一死,连俞翠莲在这等情况中,仍然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泄露。

  俞翠莲见公孙元波现出冥思苦索的表情,便问道:“公孙先生,你想什么?告诉我行不行?”

  公孙元波苦笑一下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问题很多,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简直无从想起!”

  俞翠莲道:“那就不要想,永远不要想。”

  公孙元波讶道:“你不希望我想出个中内情,是不是?”

  俞翠莲点点头,面靥上又泛起了幽凄动人的神情。

  公孙元波越瞧越感到她的苦衷十分奇怪,决计查明原因,然后尽一己之力去帮助她。当下说道:“我且再住一两天,等外面风声平静了才走。”

  俞翠莲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步声,转眼瞧时,一个人提着灯笼走进院子,在这个提灯者后面,出现高冠峨服的庞公度。俞翠莲隔窗户叫了一声“义父”。庞公度独自入房,向他们笑道:“你们猜猜看,刚才有谁来了?”

  俞翠莲讶道:“有人到我们局里来么?”公孙元波微微一震,接口道:“是不是无情仙子冷千秋?”

  庞公度疑惑地望着他,点点头道:“是的,正是冷仙子忽然来访。局主和我浪费了点气力,才把她应付走。”

  他停歇一下,道出心中疑问:“公孙先生何以一猜就中?”

  公孙元波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她。”

  庞公度道:“冷仙子可能不死心,还要暗中搜查本局多处,所以请公孙兄暂时躲一躲。”

  公孙元波站起身。庞公度又道:“外面那人自会带公孙先生到一个密室中,等到过了今夜,方可回到此处。”

  公孙元波考虑一下,才走出房去,只见提着灯笼引领庞公度进来的那名手下蒙着面孔。这蒙面人一言不发,转身行去,公孙元波跟随在后。穿过两座院落,随即转入一条通道内。蒙面人推开一道房门,公孙元波随后进去一看,灯火明亮,竟是一间书房。他皱皱眉头,问道:“这一间便是密室么?”

  蒙面人没有回答,忽见壁间一排书橱无声地移开了数尺,现出一道门户,门中亦有灯光,却是一道扶梯,原来下面才是密室。

  公孙元波走下去,扶梯尽头有一道门户,黑色的木门打开着,里面灯光都点燃着,所以看得很清楚,家具陈设俱甚华丽讲究。公孙元波身子微歪,伸手扶了木门一下,便走进这间布置华丽的地下密室内。

  室内没有一扇窗子,公孙元波举手掩鼻,道:“哦!好臭啊是什么气味呀?”

  蒙面人跨入房内两步,用力嗅吸一下。还没有闻到什么气味时,忽见公孙元波五指如钩,决如疾风,疾抓他面门要害。蒙面人上身一仰,底下踢出一脚,势急力猛,劲道十足。公孙元波不得不退,但小指头已勾着那人面巾,只是缩手之时把面巾也给扯下来,露出整副面目。

  他一望之下,这个蒙面人敢情就是镇北缥局局主陆廷珍。心中微怔,手起一掌,“呼”的一声迅急拍去,喝道:“陆局主何故扮作下人?”

  陆廷珍一面抡掌迎击,一面应道:“除了本人之外,无人可以拦阻公孙兄夺门而逃……”“砰”的一响,公孙元波退了三步之多。原来他功力既不及陆廷珍深厚,加以体力尚未十分恢复,是以硬拼之下,相形见细。

  陆廷珍从从容容退出房外,随手关起木门,只听落闩下锁之声传了入来。接着木门上打开了一个洞口,陆廷珍的眼睛向房内探视,见公孙元波尚在原地,便道:“公孙兄,本人多有得罪,幸勿见怪!”

  公孙元波哼一声,道:“你把我囚禁此地,有何用意?”

  陆廷珍不答反问,道:“公孙兄瞧出了什么破绽,才下决心要夺门逃走的?”

  公孙元波道:“我借故摸了这道木门一下,触手冰凉,得知是钢铁质地,所以决定不让你们囚禁于此。却想不到陆局主亲自出马押解,我逃不出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陆廷珍道:“公孙兄对于敝局,一定有着很多疑问。正因如此,我们不得不把你囚禁起来……”他终于答覆了公孙元波的询问,虽说他的答覆根本就无法索解。

  公孙元波道:“难道除了我公孙元波,就没有人对贪局发生过疑问么?”

  陆廷珍道:“怎么没有?”

  公孙元波道:“这些人都被资局解决了,是不是?”

  陆廷珍道:“贪局迫不得已,只好杀之灭口。希望公孙兄别以为我们都是残忍嗜杀之徒才好。”

  公孙元波耸耸双肩,道:“我心中的想法如何,目前已无关重要啦!”

  陆廷珍道:“看来恐怕正是如此了!”

  公孙元波沉默了一阵,才道:“陆局主为何不干干脆脆杀死在下?”

  陆廷珍道:“还未到时候,公孙兄不必着急!”

  公孙元波听了这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天下间难道有急于送死的人不成?”他已懒得多言,回头顾视一下,便退到角落的一张铺着精绣丝绸垫褥的睡榻,躺坐得舒舒服服,流露出一派懒洋洋的神气。

  陆廷珍的眼睛一直不曾消失,细细打量公孙元波的举止神情。过了一阵,突然说道:“公孙兄,恕我打扰一下,还有三件事须得说明。”

  公孙元波忖道:“此人气派木小,一开口就有三件事之多。

  我倒要听听是哪三件事情。”当下点头道:“陆局主只管吩咐。”陆廷珍先说了一声“不敢”,才又说道:“第一件事是敝局送来的饭菜绝对无毒,请放心食用,以免徒然减弱了体力。”

  公孙元波讶道:“我要体力何用?”

  陆廷珍不答这话,径自又道:“第二件是在这门洞之外,昼夜有人轮班看守。这个看守的人,奉命要时时查看你的动静,所以请你不可出手袭击。”

  公孙元波点点头,道:“使得。我伤了你手下之人,无补于事,徒然招惹你的报复。”

  陆廷珍道:“公孙兄明达事理,实在太好了。第三件事但愿公孙兄也肯答应。”

  公孙元波念头电转,隐隐已猜到他的企图,道:“这一点只怕万难答应了。”

  陆廷珍道:“以公孙兄的才智,很有可能猜中本人的要求。

  我要的是你身上的兵刃。”

  公孙元波摇头道:“不行。除非陆局主进来夺走,那叫做无可奈何。如若不然,陆局主休想叫在下自动奉上。”

  他说得很坚决。陆廷珍沉吟一下,才道:“好,本人有机会的话,不妨试试看能不能使你自行缴出兵对。”

  门洞上的眼睛迅即消失了,剩下公孙元波,登时一片寂静。

  他虽是躺得很舒服,肚子不饿,身上不冷,然而心中阵阵难受,思潮起伏奔腾。

  这一夜再无事情发生,一直到翌日中午,外面时时传来步履上落楼梯的声音,还有就是在门洞外出现的眼睛。他已懒得瞧看那些眼睛,因为这些直观的人都戴着蒙面巾,根本看不出面貌。

  他唯一不受监视的时刻,只有在床尾一道布帝后解手那片刻。他也相信陆廷珍之言,对送来的饭菜毫不怀疑,放量大嚼,以保持旺盛的精力。

  这天下午,他感到已经想得太多了,便很不情愿地翻出几本书测览起来,原来这些书籍都是医书药典,十分枯燥无味。

  他当然看不下去,也不知拿起放下了多少遍,好不容易又挨过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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