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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没有。”杜平愉快地道,“虽然疲累些,但一切顺利。回头我们一道去轻松一下,如何?”

  公孙元波道:“你把东西交妥了么广杜平道:“你要我把假的一份交给林老爹,真的一件放在第二号信箱,对不对?”

  “是呀!你放了没有?”

  杜平道:“我才到达不久,还没有时间出去。”

  公孙元波道:“给我,那是非常重要的文件。”

  “你打算直接交给上面么?”

  公孙元波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规矩的。咱们根本见不到上面的人,但早一点交出去,咱们就早点安心,对不对?”

  杜平道:“好吧!咱们一块儿去。”

  “不,我自己去!”公孙元波坚决地道,“据我所知,你将有新的差事,可能是到南京某一个衙门当差。所以你趁这机会先休息一下,也许明天我陪你好好地玩一天。”

  杜平耸耸肩,道:“好吧!我真的需要睡一大觉。”

  公孙元波道:“我得写个报告,把经过情形以及我探悉的情报,统统写下来报上去。”

  他找到纸笔,便伏案作书,忽然停下笔构思。杜平起初躺在床上,后来感到无聊,起身去到案边,看他写报告。

  不久,公孙元波独自下楼,扬长行出胡同。到了大街上,他也不左顾右盼,径向东行。

  公孙元波行得很快,折入虎坊路之后,突然转入一条小弄内。他只进去了一下,便又出来,雇了一辆马车,直赴阜城门大街,下车后走了一程,忽然从一座衙门的侧门闪入去。

  这道侧门,出入之人不少,而且没有公人盘查。那些出入之人全是一般高低,许多都在手中拿着土地房屋之类的契约文件。

  公孙元波轻车熟路地转入一条走廊,经过一间公事房时,里面有一个壮年人看见他,顿时面现讶色,赶快出来。

  他们走到一个没有人的房间内,那壮年人道:“元波,你几时来的?”

  公孙元波道:“我刚到。”

  “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李三叔。”

  中年人沉吟一下,才道:“为什么要见他?可不可以告诉我?”

  公孙元波道:“本来告诉陈四叔你也是一样,可是我一来很久没有见到李三叔,二来他是负责行动之人,也许他对无情仙子的事情知道得较为多些。”

  陈四叔皱起眉头,道:“你说得不错,关于无情仙子冷千秋之事,我也不知道,也许他会晓得,但是三叔他已经……”

  公孙元波吃一惊,道:“他怎样了?”

  陈四叔道:“他已经失踪了五六天之久,为了这件事,上面已下令截断一切关系。现下连我也找不到人啦!”

  公孙元波诧道:“这话怎说?”

  “我只能等上面与我联络,或者利用信箱,现下找不到他们。”

  公孙元波道:“这样说来,情况很严重啦!是也不是?”

  陈四叔点点头,道:“也许很严重,但每逢发生事故,咱们总是采取这等措施的,所以说起来并不足为奇。”

  公孙元波叹口气,道:“那么我现在谁也不看啦!”

  “如果你有万分紧急之事,要向上面亲口报告,我或者代你想想法子。”

  “那倒没有紧急事情,只想查问有关无情仙子冷千秋的资料而已。这样吧,我回林老爹那边等你的消息。如果查得到有关无情仙子的资料,请派人送给我。”

  陈四叔道:“我暂时不与上面联络,你另外想办法与上面联络吧。也许林老爹那边另有通信方法。”

  “他哪里有呢!我且回去耐心等候就是了。”

  陈四叔道:“你来此之时,路上可有任何可疑迹象?”

  公孙元波摇头道:“没有,不可能有问题的,因为我赶到京师之举,对方决计查不出来。”

  “我告诉你怎样做:你从后门出去,先雇车前赴西直门外的极乐寺,想法子混到傍晚方可回去。这样一定可以避免任何危险了。”

  公孙元波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到极乐寺去。”

  他们从后门出去,公孙元波雇车而去,心中却隐隐感到将有事故发生。

  马车从西直门出去,不久已到高梁桥(后改为高亮桥)。在那时候,每当清明踏青,京师之人多到这横跨玉泉的高梁桥。夹岸皆是杨柳,垂丝拂水。昔人形容此地景物,说是“绿树纣守,烟旗亭台,两亩小池,荫爽交匝”。可见春日风和日丽的景致。

  公孙元波对这高梁桥一点也不感兴趣,因为目下天寒地冻,夹岸桃李枯秃,岸边的青草地枯黄一片,一派萧瑟气象,没有什么看头。

  过桥约三里,便到达极乐寺。但见寺前有数排古柳在寒风中抖索,景色凄清。

  公孙元波打发了马车,步入寺内。殿前的古松在峭寒中依然如故,使人看了,心中大感安慰。

  他看看四下空寂的寺院,心想:“我为何感到将有事故发生,莫非是家中发生了变故?还有那杜平向来机警得很,会不会依照我暗暗写在桌上的办法去做?”

  要知他出来之前,曾经写了一份报告。就在写报告之时,杜乎在一旁瞧看。他当时曾在桌上写了几句话,交代杜平去办。

  他没有入殿,转到寺左的国花堂,那儿以牡丹著名京师。当年士大夫有暇之时,时时来游此寺,称得上“轮归无虚日,堂拜无虚处”,而袁中郎、黄思之等名士,更称此处略似钱塘西湖。

  公孙元波刚从一道石砌的拱门行出去,鼻中忽然嗅到一阵熟悉的香气,心头为之大震,不禁停步查看。

  但见院中一株老树后面衣衫飘拂,竟然有一个女子藏匿在后面。当然她并非存心藏起来,否则衣袖裙带就不会随风飘拂了。

  公孙元波失声道:“是大小姐?”

  树后忙来一阵冷漠的声音,道:“不错,正是我。”但她仍然站在树后,没有现身。

  公孙元波四下一瞧,确是没有其他的人藏匿伏击,当下定一定神,道:“你自家一个人露面,未免太托大了。难道我打不过你,连跑也跑不过你么?”“那你就试试看。”她说得既冷漠,而又大有轻视之意,反而衬托出她的强烈信心。换言之,她似是吃定了公孙元波,全然不怕他逃出掌心似的。

  公孙元波气往上涌,猛可倒纵,飞跃退出那道拱形石门。他身形落地之后,闪目迅快四顾,没有人现身拦截,最可怪的是那大小姐也没有追来。

  他剑眉紧紧皱起,打消了逃走的意思,想了一下,举步行过石门,但见树后衣衫仍然随风飘拂、显然她一步也不曾离开过。

  “你一定派了很多人,在外面设法截击我。”

  “笑话!捉拿一个像你这等微末道行之人,哪须劳师动众?我手下两婢,任何一个都胜任有余。”

  “她们在外面么?”

  “没有,她们还在船上。”

  公孙元波一忖,道:“这样说来,你当时并不在船上,并且一路尾随着我来到京师的,是也不是?”

  “不错,你认输不认输?”

  “我能够逃出你的座船,其实也是你故意纵放我的?”

  “如若不然,你能逃得掉么?”大小姐的声音从树后飘送出来,“不过,我仍然得承认你是机警多智之土,若不是我,别人恐怕不易赢得你。”

  公孙元波苦笑一声,道:“刚才你才把我说得一钱不值,现在又加以赞扬,我真不知相信你哪一句话的好?”

  “我意思是说,你在我手中,休想玩出什么花样,而且我对付你,并不感到困难。不过,由于你算得是杰出人才,所以换了别人对付你的话,就大有问题了。”大小姐以冰冷的声调加以解释。

  直到现在,她的人仍然隐在树后。不过公孙元波敢用人头打赌,这个女子必定是“大小姐”无疑。

  公孙元波耸耸肩,道:“说来说去,你不过是王婆卖瓜,自赞自夸而已。我现在不得不认栽了,你无须兜圈子说废话。”

  “哼!我平生还没有跟任何一个男子说那么多的话,你居然不耐烦了?”

  “若是如此,自然是我的光荣。可惜这是无法炫耀的光荣,所以我也不向你道谢啦。”他一边说,一边向古树行去,又追:“咱们讲了半天,你还没有露脸,为什么呢?怕是有所畏惧,不敢与我当面交谈么?”

  “站住!”大小姐叱道,“你最好别瞧见我的脸,否则马上就得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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