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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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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知这一切都是无可奈何的了,外面人嘈乐喧,一直提醒她快快结束这一段恋情。于是,她放松手,走到门边,为他打起门帘。 裴淳一步步走到门边,眼中含泪,深深对她最后一瞥,然后跨过门褴。 她瞧着他的脚跨出槛外,心中想道:“他这一出去,从此萧郎陌路人了!” 裴淳也默默忖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离开薛家之后,仍不远走,竟在一条巷子中徘徊连连。过了不久,鼓乐喧天,一顶花轿在许多人簇拥中经过。他乏力地靠着墙壁,以免跌倒,目送着这顶花轿远去,但觉自己那颗心也随之而去了。 薛飞光在昏昏沉沉之中经过许多种礼节,最后,她忽然清静下来,原来已置身在一间布置全新的闺房之内。一对巨大的红烛映出红缎上那个金色的“喜”字,使她觉得十分刺眼。 新房中照例有合卺酒之设,红烛之下,银杯牙筷都反射刺眼的光芒。 一个瘦小的男子走入房中,正是刚才与她交拜过天地的新郎官。使婢们请新人人席,薛飞光理都不理,她一直没有瞧过那男人一眼。这时她目光透过面纱落在那男子白靴上,心中悲哀地想道:“他就是我将要一生倚靠的男人了。” 使婢们把盛满了美酒的银杯送到她唇边,薛飞光一吸而尽,新郎官见了赞道:“娘子好酒量,今夕是大喜的日子,我们痛饮三杯。” 薛飞光酒到不拒,又连干数杯,她很希望借酒力麻醉自己,逃避这可怕的现实。 但她的丈夫黄达却不让她再喝,而且挥手教使婢们离开房。 薛飞光心中暗暗惊悸,忖道:“他要向我动手了。”此时她感到自己当真是个弱者,任人欺凌,又似刀俎上的肥肉,等人屠割。 黄达在她身边坐下,笑嘻嘻道:“愚夫曾闻得娘子容貌美艳,文武兼资,真不知是哪一世积的德,修到今生福气。” 许时,伸手把她头上的冠帔取下,见她低垂着头,便又伸手托住她下巴,抬起端详。 他口中发出啧啧的赞羡声,文是直吞馋涎之声,说道:“娘子好生标致,当真大出愚夫意料之外。” 此时薛飞光面庞虽是向上仰起,但却垂下眼帘,没有瞧他一眼,如此反倒平添无限娇羞风流之态。那黄达瞧得火起情热,抱住她便来亲嘴。 薛飞光本能地躲避他,但终让他亲在面颊上,那黄达也不十分粗野,放松了双手,道:“娘子出落得像朵鲜花一般,真是我见犹怜。愚夫虽是相貌丑陋了一点,但心地极好,又最会体贴人,娘子的这一生决不会忧愁。愚夫纵然是做牛做马,也要让娘子穿金戴银,安安乐乐地过日子。” 他词色越卑,薛飞光就越发泛起自怜之感,她恨不得倒在某一个人的怀中放声恸哭,一泄心头的悲恨。但这当然只是妄想而已,事实焉能办到。 黄达静静地瞧她,薛飞光虽然直至如今都不曾望他一眼,却感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几乎听得见对方心中的计谋,这使她感到甚是恐怖。 果然他缓缓移动,把银钩上的罗帐放下来,一面柔声道:“娘子,夜已深了,也该安寝了。” 薛飞光娇躯一震,惊慌地向他望去,在灯烛交辉之下,瞧得清楚,只见他面上皱纹不少,相当的丑陋难看。 她险险反胃呕吐,心想:“他实在长得太难看了,但我却须得与他同衾共枕,肌肤相贴……”这么一想,更加感到恶心。 黄达龇牙一笑,道:“娘子别怕,愚夫一定十分温柔体贴地服侍,请宽衣吧!” 说时,就动手解她的衣裳,薛飞光连忙举掌掩住自己的嘴巴,免得尖叫出声。自己举手之际也就掩护住自身,使他无法摸到扣子。 黄达似是一怔,呆了一下,展开双臂把她抱紧,往床上倒下,一个翻滚,他已把薛飞光压在底下。 薛飞光大可以使出武功把他震开,甚至点他死袕。可是她当然不能这么做,否则闹出了事情,蒙上谋杀亲夫的罪名,哪倒不如当初就不嫁给他了。 她虽是不十分清楚男女之间的事,但亦非全然不知。暗念反正迟早也得给他,现下何必抗拒?于是在心中暗自长叹一声,放软了身体和四肢。 黄达很快把她的外面衣服剥掉,但他忽然停止了任何动作,过了片刻,才沉声道:“娘子为何紧闭双眼?” 薛飞光懒得理他,不过却在心中感到奇怪,因为他口气之中含有责问之意。 黄达又道:“我明白了,敢是嫌我长得不好看,所以闭上眼睛?” 薛飞光心中应道:“是又怎样?难道你会休了我不成?” 要知在那时代男女,若是丈夫性情凉薄,仍然可以容容易易地就在“七出”之条内找个罪名,即可把妻子休弃。这七出之条是,一无子、二滢佚、三不事舅姑、四口舌、五盗窃、六妒忌、七恶疾。在这七大类之中,除了其中滢佚、恶疾两款之外,其余的都是压迫女性的借口,这当真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了。 薛飞光正在想他敢对自己怎样之时,黄达又道:“娘子你嫌我难看还不要紧,但却不该在心中想着别人,而又把我当作是他,此是天下男人最不能忍受之事,你心中把我当作谁人?” 薛飞光大为震惊,想道:“他倒是想得很多,可不是愚鲁之辈。”不过她事实上没有把他幻想为别人,所以懒得开腔,只睁眼冷冷地瞅住他。 黄达跟她对瞧了一阵,才道:“原来我冤枉你了,真对不起,不过我请求你一直睁眼,这样我就不会再发生误会了。”说时,两只手在她身上乱动,摸来摸去。 这等挑情的抚爱手法使得十分温柔,可是薛飞光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点都不动情。 她那双大大眼睛中透露出她内心的痛苦悲哀,假如不是怕闹出大笑话传扬天下的话,她真想大叫“救命”! 黄达又停止了动作,凝瞧她的眼睛,良久,才皱眉道:“你年纪还轻,没有想通一个道理,那就是嫁与年轻漂亮的小伙子,决计比不上你嫁给我幸福。” 薛飞光第一次自愿开口,道:“这话若是当真,人人都不必重视青年了。” 黄达欣然道:“你肯开口讨论一下,那是最好不过了。”他翻个身躺在一旁,不再压在她身上。又道:“由于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事,所以每个人都须退一步想,才能皆大欢喜。 要知大凡年轻漂亮之人,无不心性高傲,以为天下美女都该献身枕席,百般奉承才对。所以你若嫁给年轻漂亮小伙子,首先就得不到温柔体贴。” 薛飞光道:“他如爱我,怎会不温柔体贴?” 黄达笑道:“这就是最大的错误之处,你认为他若爱你,就会温柔体贴,但他也是这么想法。这一来彼此都不免发觉对方爱自己爱得不够深,其实呢,却都是被自私之心所错。” 薛飞光深感有理,道:“这话倒是不错。” 黄达道:“总而言之,一则由于骄傲,二则由于自私,若再加上事业上的挫折,情绪恶劣,这时爱情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何况再美丽的容貌,看多了也会变为平凡,你说是不是?” 她点点头,开始觉得这个男人不是没有见识之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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