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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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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淳吃惊地回头望去,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外面站着一个瘦小的老头子,但眼中神光充足,眼珠黑白分明而灵活。 他直望住裴淳,裴淳不知此人是来找薛三姑的,抑是薛三姑托他看守屋子的人?是以大感踌躇,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才对。 老头子默默地望他好久,才冷冷道:“你是谁?干什么来的?找人,还是想拿点什么东西?” 裴淳呐呐道:“我……我……”他实在答不出到此何事,只因樊潜公的柬帖上只教他“登小楼”,并没有说明登上小楼之后便又如何。 那瘦小老头子见他面红耳赤地答不出话,便冷笑道:“嘿!我明白了,你是见此楼不似有人居住,所以进来瞧瞧,方便的话就顺手牵羊拿点可以变钱的东西,这等心思自然不便告诉我老人家。” 裴淳见他把自己当作小偷,大惊道:“老丈猜错了,在下决不是顺手牵羊的人。” 老头子装出讶异的样子,嘲笑道:“原来你不是顺手牵羊的人,真是失敬了,那么你必定是有意行窃之人了?” 裴淳哭笑不得,要分辨的话又得从头说起,只好叹口气,道:“老丈既是认定在下乃是窃盗之辈,在下也无法分说。” 老夫子道:“你分说也好,不分说也好,总得把你送到官衙依法严办。” 裴淳心下着忙,急急道:“在下识得此楼主人薛三姑和薛飞光姑娘,她们若然知道是在下擅闯此地,决不会认为在下乃是行窃而来。” 老头子嗤笑道:“此镇附近谁不识得薛三姑和薛飞光,你知道她们的名字有什么奇怪的? 若然这样就可以证明你不是歹人,那么老头子也可以改行专门行窃为主了。” 裴淳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难堪之至,却又不能一走了之,正在为难之时,那老头子缓缓道:“垂头忏悔也没有用,你还是抬起头望住我老人家的好!” 裴淳只好挺胸抬头,目光到处,只见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突然变了样子,变成一张又圆又甜的面庞,颊上有两个酒涡,孟得特别可爱。 他高兴得跳起来,叫道:“哎!是你?” 那老头子敢情是薛飞光扮的,她的易容术并不高明,单单是那对眼睛就破绽百出。若是换别的武林高手,早就瞧出是个女孩子假扮的。 薛飞光格格娇笑,十分开心,问道:“你可曾给我骇住了?” 裴淳道:“我都出了一身冷汗啦!下次你万万不可如此。” 薛飞光拉他出去,回到自己房中,两人一同坐在床边。这房间布置得甚是生动活泼,不时有淡淡的香气飘散,气氛大是不同。两人坐定之后,薛飞光道:“现在你把来意告诉我吧!” 裴淳迅即把日来遭遇一一说出,最后把李星桥如何拒绝第二次换血之事说过,道:“现在碰上你最好不过啦!快点想想看,有什么主意可以改变师叔的决心?” 薛飞光微笑道:“此事何难之有,你这就回去,如此这般,我自有妙法。” 裴淳道:“此事非同小可,你的妙法可不可以先告诉我?” 薛飞光道:“天机不可泄漏,快快依计行事。”说时,一面推他起身。 裴淳舍此之外,别无他路,立即下楼飞奔回去。 李星桥、梁康两人都望住他,目光极是锐利,似是想从他神色中瞧出他此行得失。裴淳道:“小侄向东南走,只找到薛姑姑以前住的那幢木楼。” 他话声一顿,李星桥插嘴道:“如此说来,你可能有所发现了?” 裴淳道:“小侄上楼一瞧,觉得大有古怪,但又说不出有何可异之处。” 李星桥道:“那么你就回来了?” 裴淳道:“小侄自知资质愚鲁,阅历有限,是以返来报告。”他这么一说,李、梁二人不知不觉用心推究此事。 梁康沉吟一下,道:“最好咱们一同去瞧瞧,薛三姑名倾一代,非是常人可比,说不定真有什么古怪。” 李星桥微露喜色,道:“我正想试一试眼下的脚力如何?” 当下一同起身,梁康指示裴淳携带了一些必需之物,四人一道出门而去。李星桥快奔数步,但觉筋力强健,远胜昔时,大是欢畅,丢掉拐杖。 他们一道抵达薛三姑居住的小楼,但见院门外的锁已经拧毁,双扉半掩。 李星桥摇头道:“淳儿你太呆板啦!怎可拧毁门锁?应当越墙而人才对,再者离开之时,又该好好地关上大门。” 裴淳没有回答,心想自己明明是越墙而人的。他当先领路登楼,直入薛三姑房间,放眼一瞥,但觉房内情形略有不同,不觉凝眸寻思。 李、梁二人人室之后,梁康首先坐下歇息,李星桥却叹道:“三妹天性爱洁,居处经常一尘不染,也不喜供设布置,有如出家的住所一般,此房仍显示昔年脾气……” 他忽然住口,目光落在房角堆放着的几个三尺高的细瓷大花瓶,讶然打量,过了片刻,才道:“淳儿,去把那几个花瓶搬过来瞧瞧。” 裴淳迅即照办,一共是五个,都放在靠近房门光线充足之处。 李星桥道:“这就奇了,三妹平生不爱这等物事,但这几具花瓶明明是前朝上佳瓶器,她收藏此物有何用意?” 梁康已恢复了精神,起身走近那几个花瓶,突然流露出惊诧之容,接着闭起双眼。 李、裴二人都不晓得他闹什么玄虚,那村姑苏秀莲本来站在房外,此时悄悄走开。过了一会,她悄然入房,梁康恰好睁开双眼。 梁康道:“李兄与薛三姑相识数十年,可知道这些花瓶何时购藏的么?” 李星桥摇摇头,苏秀莲接口道:“我听飞光妹妹说过,这些花瓶是三姑一位老朋友托放的,据说原主已收藏了五六十年之久了。” 梁康大喜道:“如此说来,年份已够啦!小裴淳,把应用之物拿来,准备第三次换血。” 李星析沉声道:“梁兄虽是一番美意,但恕兄弟……” 话犹未毕,梁康已接着道:“兄弟用‘药王’二字保证,这一次换血之举,绝无意外!” 李星桥不能不信,同时也晓得必是这几个花瓶使他信心大增,他本是豪气干云之士,这刻不再多说,哈哈一笑,卧向榻上。 梁康指挥着裴、苏二人,一切妥当之后,才道:“这五个花瓶虽然都密封着瓶口,但仍有一丝香气溢出,刚才我闭眼细辨,得知确是药物中一种提神补气的罕见灵药,名为‘玉梅子’,须以玉屑栽植于密不通风的器皿之内,才能发芽,而每颗玉梅子共有五核,五核之中只有一颗存有生机,是以每次栽植,总是五核齐种,过了一甲子之后,嫩芽怞发,便成灵药。” 李星桥问道:“这玉梅子的嫩芽有何用处?” 梁康道:“寻常医生手中没有多大用处,只因此药用处仅供延续一口气不教断绝,即使是已死之人,只要不越过十二个时辰,仍然能使脉息重跳,提住这一口气达百日之久,此药在兄弟手中,便变成不可思议之物了。” 李星桥心悦诚服,道:“这话甚是,以梁兄的医道手段,任何绝症都能医治,除非是时间短促,尚未出手而患者已死,才无法可施,有了这等灵药,患者生机不绝,便可从容施救。” 梁康发出指示,第三次换血开始,不久,裴淳便感到身上忽冷忽热,脑际晕眩,全身气力好像都消失了。 又过了片刻,裴淳眼皮缓垂,但才一闭眼,便又奋力睁大,如此连续了五六次之后,他的眼皮依然缓缓下垂,那神情一瞧而知他已无力抗争。 李星桥已放了不少鲜血,这刻已经止住放血之举,梁康自语道:“差不多啦!” 后窗“砰”的大响一声,一道人影疾扑入来,裴淳连人带椅被来人移开寻丈。 榻上的李星桥双目瞑闭,鼻子微微发出鼾声,对于这一下响动,全然不闻不觉。 梁康吃惊地向来人望去,认出是薛飞光,这才放心,道:“你怎么啦!” 薛飞光面上向来有两个酒涡,这时已消失不见,道:“他不好啦!”说着指一指裴淳。 梁康道:“你怎生得知?” 薛飞光道:“我一直在后窗窥视,正好见到他的面孔,他几次挣扎着不背闭眼,但终于支持不住,垂下眼皮,以他这等天性坚毅无比之人,到了支持不住之时,便是快死的时刻了。”说到这儿,泪珠已滚滚流下。 梁康道:“这话有理,你既是深知这一点,该当早一步入内抢救才是。” 薛飞光摇头道:“在你老未曾说出‘差不多’这话时,我怎敢出手?他这个人最是忠孝不过,我纵然救了他的性命,可是若然因此误了李师伯的大事,他会恨我一辈子,以后别想他肯理我。” 梁康不禁呆了,过了一阵,才叹道:“你真是小裴淳的知己。”当即过去替裴淳把脉,薛飞光惊惶地等候他的诊断结果,浑身发抖。 苏秀莲见她如此可怜,走过去揽住她,轻轻道:“不要紧,还有‘玉梅子’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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