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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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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出口,却是个三尺见方的洞袕,外面被藤叶盖住,透入无数细小的光柱,原来洞口向着太阳。他冲出洞口,掀开藤叶一瞧,外面是座山谷,草木茂盛,洞口离地面约是两丈左右高,靠近洞口附近地上的草木比起稍远处显然零落得多,想是此洞时时冒出陰寒之气的缘故。仰头一望,这座峭壁高达二三十丈,但整座峭壁都在太阳光照射之下,壁间长有不少松柏之类的长青树。 他一跃落地,收起七宝诛心剑,大大地透几口气,心想谁也料想不到这一处向阳的山谷中,竟有一条秘道通入陰寒酷冷的黑暗地狱内。世上之事便是如此奇妙,难以臆测。 这时他精神倍长,奔入山头四望,发觉他原先经过的地方,只隔一座山便到达那胡二麻子、病僧等人被困的危崖,想起了那些人,正要举步奔去设法营救,忽听左方一座山峰上,传来一阵长啸,声音洪洪烈烈,内功之强,世所罕见! 裴淳记得胡二麻子说过这阵啸声乃是密宗三大高手之一的札特大喇嘛所发,便循声望去。 但见左方峰头红影映目,果然是个大喇嘛,相隔虽远,仍然可以见到他正向自己招手。 紧接着一阵如雷般的语声遥遥传来,道:“裴施主,请移驾此峰一谈如何?” 裴淳提气应道:“在下有事在身,歉难奉陪!”他的话声虽然不及对方洪亮,但另有一种清越之音,远远去,丝毫不弱于札特大喇嘛。 札特大喇嘛叹道:“好深厚的内功,无怪才一出道,便已名倾四海,震动天下高手!” 裴淳应道:“大喇嘛过奖之言,在下怎当得起……” 札特又道:“裴施主何事栖惶奔走,席不暇暖?须知人生如弹指过隙,聚散本有前缘,今日你我一晤之机,前因早见!” 裴淳答道:“今日唔面之因虽已早见,但在下匆匆欲去之故,种因恐怕更早,大喇嘛宥恕则个!” 这两人对答之声,洪烈清越,在群山之中回旋而响,远传数里,百鸟都扑翅惊飞。 札特心中暗暗惊疑,想道:“尝闻这裴淳木讷愚笨,但今日一接之下,才知此子学力深固,见识迥异俗流,假以时日,自是中原后继而起的一流高手无疑!洒家今日若不会他一会,将是平生之憾!” 当下又道:“裴施主才识不凡,实增洒家一会之心,洒家平生言出必行,施主虽想不从也是无用,徒然多耽误你的时间而己!” 裴淳听了这话,心想我们相隔一山之遥,你纵是有日行千里的神通,未必就追得上我,我倒要瞧瞧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迫我服从? 此念一决,登时举步奔下山头,口中高声说道:“在下实是无暇领益教言,违命之处,还望见谅。” 霎时间已奔落山下,顺着山道向前疾走,顷刻工夫已到达那座危崖之下。 忽然一阵密如骤雨的马蹄声,传入耳中,瞬息间,已在前面六七丈处出现,裴淳吃了一惊,心想此马如此之快,除了胭脂宝马之外,恐难再有。目光到处,正是那匹胭脂马,马背上坐着一个枯瘦老者,竟是朴国舅麾下高丽国高手金元山。 裴淳记得这胭脂马极是通灵,决不肯任由别人骑坐驱策,这金元山不知用什么法子,居然擒住了此马,并且指挥如意,不禁惊讶得停住脚步。 金元山怪笑一声,叫道:“裴淳,这马你要不要!”接着一抖缰绳,胭脂宝马希聿聿嘶一声,在原地人立起来,连转七八个圈子,但挡不住金元山精良骑术以及内力压制,只好拚命向山坡上驰去,晃眼间绕过山腰,到了那片危峰之上。 裴淳一来不能舍下那胭脂马,二来病僧等人尚在危崖上的岩洞之内,于是迅快纵上崖去,只见金元山骑在胭脂马背上,面含冷笑,眼中露出森森杀机。裴淳大是不懂得这些人为何一个个都这么凶狠残酷,好像视杀人为赏心乐事一般! 正在想时,金元山取出一条绳子,打个活结,把这一端丢在地上。胭脂宝马乖乖地上前两步,前面双腿一齐踏入活结圈中。全元山收紧活结,这才飘身下马,迅快把胭脂马前脚缚牢。 接着转回头望住裴淳,道:“你见到步崧、马延两位没有?” 裴淳点点头,金元山又道:“他们到何处去了?”裴淳正要回答,忽见一朵红云飞坠地上,现出一个身量高大,头如笆斗的红衣喇嘛。 裴淳见他来势虽是十分急骤迅速,但声响极是低微,这等轻功见所未见,心中暗暗佩服。 札特大喇嘛双目如电,上上下下地打量裴淳一番,才说道:“裴施主衣冠不整,蓬头垢面的仆仆于道路之上,大有墨家‘摩顶放踵’之概……” 裴淳肃然道:“在下平生极是敬慕墨家之学……” 札特大喇嘛微微一笑,道:“洒家素来少有涉猎诸子百家之学,但仿佛还记得墨子非乐,后人有驳他的说:昔者诸侯倦于听治,息于钟鼓之乐……农夫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息于瓴罐之乐。今夫子曰:‘圣王不为乐’,此譬之犹马驾而不税,弓张而不弛,无乃非有血气者之所不能重邪?从这一段反驳之论,可知墨子非乐之说,实是不当!” 这位大喇嘛口若悬河,言词便给,这番话意思虽然只是指责墨子的“非乐”主张不对,但只须寻到一个缺口,就足以使人联想到墨子整个学说主张不大妥当。 墨子名翟,是战国时代鲁国人,主张兼爱、非攻、节用、非乐、节葬、非命等学说。一生推广和实行他的主张,最注重“实行”二字。认为单单高谈仁义道德这些动听的名词,不等如是仁义道德之人,必须身体力行。换句话说,单单知道几个好听的名词,算不得是“真知识”。能够应用这些观念,才算是“真知识”。 儒家讲究“动机”,这动机就是良知,要人本着自己的良知去做,不大讲究怎样做。墨子则注重如何做,并认为做出来之后才能算数。 墨子自己曾做譬喻:瞎子也知道白和黑的名词,但将一白物和一黑物放在一起,要他选取,瞎子便无法分辨。所以说瞎子不知白黑,不是说他不知白和黑的名词,而是他不能分辨白黑之意。好比现在的君子们讲论“仁”之道,虽是大禹和成汤也不过如是。但将仁与不仁放在一起,教他们选择,便分辨不出仁与不仁。故此说他们不知仁,并不是说他们不知仁这个名词,而是说他们不能分辨仁与不仁之意。 从他这番理论,可以窥见墨子的真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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