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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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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玲呆呆地停立在黑暗中,虽穿一身雪白的衣裳,只能看出一抹淡淡的灰影。 上官兰晕倒在史思温身上,也不知隔了多久,她一缕芳魂才返归窍穴,悠悠醒来。猛一睁眼,阳光满地,已晒得身上十分暖和。青草和泥土的气味扑入鼻中,令人浮起一种难言的情绪。不是惆怅,也非忆旧,但两者都有一点儿。 她张开眼睛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完全恢复神智。随即便记起可怕的往事,眼光也瞥见史思温的面庞。她爬起来,跪在他身旁,举手拭去泪痕。 本来她想放声痛哭,可是史思温面色红润,仿佛如生。是以她拒绝相信史思温已死的念头,因而抑制着自己,不肯放声大哭。她知道史思温之所以这样,乃是宫天抚的箫声所致。这时,她忽然异常痛恨宫天抚,怪他怎可如此不分皂白,把一个好青年弄死。 忽然史思温眼帘微动,上官兰以为眼花,苦笑一下,揉一揉眼睛。定眼看时,史思温居然长长吐一口气,仿佛一个人睡得括畅无比之后,快要回醒一样。她为之愣住,就像一尊石像似的,动也不动地瞧着史思温。 史思温徐徐睁开眼睛,马上因见到上官兰而睁得更大。两人对望一会儿。史思温道:“我们不是在梦中么?”她哭了起来,有如带雨梨花,即可怜,又可爱。史思温坐起来,忍不住揽住她的香肩,呵慰道:“别哭,别哭,一会儿叫人看见,该多么羞呢?” 她一边抽咽,一面道:“你还打趣人家,敢情你是诈死的?” 史思温突然想起来,举掌一击脑袋道:“我真糊涂。哎,那箫声好生厉害,我忽然发觉浑身乏力,毒伤发作。心脉奄奄欲绝时,便昏倒在地上,不知后来怎样?呀,你可看见他们?” 上官兰道:“我听见箫声赶来时,只见到你僵卧地上,那时你浑身冰冷,面色惨白如死。我……我也昏了过去,就倒在你身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刚刚醒来,你也就睁开眼睛。” “奇怪呀!”他跳起来,暗中一运真气,但觉丝毫没有阻滞之象,居然已完全恢复常态。“这是什么缘故,我又完全好了?”他一把抱起上官兰,激动地叫道:“现在我绝不会怕那宫天抚的箫声了。” 说到这里,他激动的情感,忽被一种奇异的冰凉感觉抑制住,变回十分平静。他虎目一眨,道:“你身上为什么有那种奇异的力量?就像我卧在那大石槽中那种感觉一样,甚且更加有力些。” 上官兰微笑一下,她颇为欢喜看见这个一向诚朴老实的青年,变得孩子气起来。 史思温又问了一次,她才认真地想一下。“哦,我知道什么原故了。”她欢喜地道:“你看看这个。” 她从囊中取出一颗像鸽卵般大小的圆形白玉,上面有一层像丝网破的红纹,十分好看。 史思温接在掌中,但觉遍体清凉,情绪稳定。一种十分舒服的冰冷感觉散布全身。 “啊,你在哪里得到这宗宝贝?可知道叫什么名字?” 上官兰将她在观看史思温和阴阳童子龚胜剧战时,无意在大石上挖出来的经过说出来。最后道:“我根本来不及多看一眼,便放在囊中。现在还是第一次细细观看这件宝贝呢!” 史思温恍然道:“原来是你救了我一命。这件宝贝专门克制阴阳童子龚胜那等外门功,是以你倒在我身上,便无意把我救了……”说到这里,想起上官兰对自己的情感,实在令人感动。若非有无比深情,怎会一看见自己僵卧在地上,便昏倒在身上。 他把这枚寒星冰玉放回上官兰腰间革囊中,慎重地道:“这可是一件古今罕见的异宝,你必须小心收藏。更不可让外人晓得,以致人家生心觊夺,惹来杀身之祸。” 她道:“你身上有伤,把这东西留在身边才有用。” 史思温认真地道:“不,不,我的伤已完全复痊,还是你留在身边好些。”说着,他替上官兰按按脉息,色然而喜道:“真好宝贝,连你受郑敖点穴的内伤,也完全好了,果真无价之宝。”她也十分欣慰,道:“那就好了,我不必上天山柱峰求治。” “宫天抚和你有什么关系?”他问:“还有朱玲,为什么他们在一起?” 上官兰岂有不知朱玲和石轩中一段往事,故此在石轩中的徒弟面前,绝不能将朱玲和宫天抚的实在情形和盘托出。这时不由得愣一下,然后道:“玲姑姑凄凉得很,她的事一时说不完。宫大叔的人很好,但脾气有点儿古怪,而且手底很辣……” 史思温岂是傻子。见她神情不自然,言语中又支支吾吾,不觉大起疑心。但并不追问,淡淡道:“原来你叫那宫天抚做大叔,我还以为是你夫家的人。” 上官兰睁大眼睛,道:“什么夫家,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以前说的话不是真的,我……我其实还没有丈夫的哪!” 这时史思温可掩饰不住惊讶之情,嗯了一声,道:“我没有听见你这样说呀!” 只见上官兰低鬓一笑,悄悄道:“好在是你没听见,否则你那样子对待我……”下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史思温心中比她说出来还要清楚明白。他顿时忘掉一切拥抱住上官兰,两个人沉醉在热爱之中,已不知身在何方。 傍晚时分,他们已经并骑在湘鄂大道上。两人年轻男女有时喁喁细语,有时眉目传情,说不出多么缠绵恩爱。 他们乃是作返回湘潭的打算。史思温无论如何,也得回去向崔伟交代一下,免得师父到达后,老等不到他。然后,他可能陪同上官兰到仙音峰上去找宫天抚和朱玲。一则为了上官兰,二则他私心想再斗斗宫天抚。这件事情有两个用意,其一是为了自己昏倒在箫声之中,十分有辱师门;二是为师父的关系,非斗斗那宫天抚不可。 仔细问及宫天抚的本领,对于他请识天下各名门大派的绝技一事,感到十分诧异。因此对宫天抚的身世,起了莫大的好奇心。不过因上官兰也不晓得宫天抚的身世,他自然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一对青年情侣,如今不须隐藏住情感,因此形迹异常亲密。可是在两人最深的内心处,都隐隐有点儿不安。这种不安的情绪,每每令得他们在独自休息之时,难以安宁。有如被一条无形的毒蛇,啮咬着那颗心,然而,他们却没有说出来,甚且极力掩饰住。不但要蒙住对方,还想进一步欺骗自己…… 这时候,石轩中已孤身离开了湘潭崔家,直向院山天柱峰进发。他所骑的马虽然骏健,但也得休息。是以三日之后,他才到达鄂省边境的崇阳。这时天色已暮,他准备在此城歇宿一宵,翌晨再走。 正在找寻客店之际,忽听鸣锣喝道之声。石轩中也跟着街上行人一样避开一旁,只见一项八人大轿缓缓过去。石轩中眼力何等厉害,忽然扫过轿中,已瞧见那轿内稳坐的人是谁,不由得大为惊讶。但他只微笑一下,等到那顶知府大轿过去之后,才继续找到客店,要了一间上房,准备安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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