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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只见那道石门忽地无声无息地开了,它是开得那么轻巧,几乎使他差点儿仰跌地上。

  这一喜非同小可,欢呼一声,探头看时,只见内中一个石室,除了一张石床之外,全室空空荡荡。

  他赶快走进去,然后掩上石门,身上倏然一阵清凉,宛如由烈火地狱中又回到人间。

  这种如释重负的快感一直盘旋在他心中,一直到他盘足跌坐在石床上,尚且欣慰异常。

  他没有研究这间方圆不过两丈许的石室透不过气,或是还没有其他房间,一迳闭目调息,运行南江秘传的内功。

  外面什么声息聪不到,他只怕自己尚未恢复之时,那塞外老魔千里眼石恨天和夜游神凌晨已经下到洞来,那时才任人宰割。真是死也不能瞑目。

  然而他心急也是徒然,因为他的内伤起码要静坐三天,才能完全保住心脉,不会致死。

  但封住洞口的诛天神火,顶多过个一时三刻,便将熄灭。

  须知孙伯南并非愚鲁之人,因此他非常明了自家的危机,其实纵然让他静坐三日,到时能不能运用真力以和强敌对抗,尚成疑问。

  于是他不由得后悔自己何以要硬接石龙婆三招之举。

  明知石龙婆神力天生,猛不可当,若是使出摇山镇岳七快剑,最少也可攻她七七四十九剑呢?

  而且也不会掉下洞中,若不是龙碧玉给他穿上金缕衣,他这时恐怕早已经烧成焦炭。

  心中思潮,纷至沓来,心神无由收摄得住,但因回到清凉之地,故此内伤虽不减轻,却也不会加重。

  渐渐发觉过石室内空气不但新鲜,而且其中隐隐有一种清清的甜香。但着意寻时,又似乎消失掉。

  他坐了半响以后,居然觉得舒服了一点。当下他猛然张开眼睛,自怜地微笑一下,叹道:“反正我决没有三天可坐,倒不如睁开眼睛等死!”

  这时正好是江忠到达,大声叫唤之时,他隐约也听到人声,但侧耳听时,又没有了声音。

  于是回眸四顾,黑暗中隐约可见四壁甚是平滑,已是经过人工修磨。他功力大弱,因此那对夜眼也瞧不清楚,便摸出千里火,打亮之后,搁在石床那一头。

  只见四壁齐齐平滑,当中一排尺许高图案,由石门左边开始,一直经过石床上面,直到石门的右边。

  他定睛瑁时,那排图形,原来都是些古武士执戈持戟的争画面,兵车战场,场面热闹,不禁一阵失望。

  原来当他君到那些图案之时,心中便暗暗掠过一个希望,那便是他老是记着武林至尊璇玑子的绝世武功,今已失传。

  忽然见到壁上有画,便暗盼乃是武功图形,谁知却是古代人留下的壁画,虽然罕睹,却没用处。

  千里火送来一阵烟火臭味,使得孙伯南皱皱眉头,道:

  “璇玑子老前辈昔年闭关此处,入定之时且不说他,但平日老是躲在这个黑暗的洞中,有何趣味?”

  但他马上便醒悟那璇玑子武功既是凌盖天下,眼力自然不比寻常,在这暗室之中,当可如在白昼视物。

  于是哑然失笑,他忽地想到那道石门后来拉开得容易,便藉看火折之光,举目细看。

  只见石门边突出一支轴心,作为整扇石门的支轴。

  他见状,一想:“如果这支轴心乃是百炼精金所制,那就足够支承住那扇石门的重量,再加上一点特制滑油,那么石门便司极轻巧地开阖自如。呶,轴柱顶不是有个小瓶子吗?大概便是润滑轴心的油。”

  他想到这里,便缓缓立起来,走到门边。

  这一离开火折稍远,便又闻那阵若有若无,令人心清神爽的暗香。

  他呆了一下,断定乃是那轴心上的小瓶发出的香气,便想道:

  “这种滑油香的古怪,我本觉心神烦燥不宁,此时却宁贴得多,让我看看那究是什么东西……”

  当了掂高脚尖,举手把那个小瓶取下来,发现还有一样什么软软的东西,塾在小瓶之下,便也取了下来,原来是幅素锦,折叠成四方。

  那小瓶竟是个玉地极佳的羊脂小瓶,如果装盛清水,最多不过十滴。

  这一拿近面前,暗香飘浮,头脑为之一爽。

  他那颗心“咚”地一跳,想道:

  “天啊,敢情这是璇玑三宝之一的芙蓉露?否则绝不能这么灵妙,还未服用,已能令人宁神定心……”

  当下把瓶盖拔开,一阵清香扑鼻,使得孙伯南忘其所以,将瓶口凑在鼻端,细细嗅吸。

  最奇怪的是他居然在无意中缓缓调运真气,由丹田发出,流遍全身奇经八脉,经十二重楼,重归气海。

  这真气运转一周天的时间,不过顷刻间便完成。他直到气归丹田,才猛然发觉自己已完成了一件什么事,不由得又惊又喜。

  须知大凡受了内伤之人,必得视其内伤程度深浅,然后慢慢运功疗治。

  若果伤势大重,那么自己决不可轻举妄动,须由旁的高人帮助,加上药物之功。直到真气能顺利流遍全身经脉穴道,便是痊愈之日。

  孙伯南这次被石龙婆震伤,虽然自家可用三日静坐苦功,勉强恢复,但到底能完全回复昔日功力与否?尚在未知之数。

  此时无意中嗅闻着那玉瓶的香味,便立刻能够完全使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恢复,这种奇迹,如何教他不惊喜交集?

  他想:“这一定是芙蓉露了。”

  用力再闻一下,便塞回瓶盖,他又想:“这儿还有一张素锦,大概会注明服用之法……”

  打开那张素锦一看,果然上面用朱笔写着好些字。这时他眼力不但已恢复昔日的锐利,甚至觉得比当日还要明亮。

  那幅素锦上写着是:“入室得宝,缘结千古,露冷芙蓉,慎作三服,剑匣藏珠,光寒故土,玆列吾门,侠名永保!”

  孙伯南看毕,登时呆得一呆,只因上面分明写得明白,得到璇玑三宝之后,必须列为璇玑门下。

  那羊脂玉瓶中所盛的是芙蓉露,已无疑问,而且它又分作三服,想必是可以济服三人。

  那雄黄珠藏在剑匣之中,大概是连宝剑也一齐藏在泥土中,这一点他也猜测得出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倘若他服下芙蓉露,并且囊珠取剑的话,那么他便是璇玑子的门徒。

  关于这一点,他可不能擅专,只因他自幼便习南江剑拐功夫,岂能不声不响,便改投别一家的门墙。

  纵使江老爹不怪责他,但他自家也不能安心,这原是武林中的大忌啊!

  他正在发怔寻思,猛听石门“当”的一响,不觉吓了一跳,身形一动,已将那幅素锦和玉瓶放回门轴上,然后推开石门。

  这正是他自幼受江老爹这位正派的老人薰陶感染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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