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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韩行昌心中一凛,忖道:“假如他一听那地方对他们太以不利,要我们到此会晤,便不好了。只因此地除了些少树林之外,全是平畴旷野,这刻又是秋收之时,田地乾旱,他们习于驰射冲杀之术,在这等形势之下,我们人数虽多,也是无用。”

  他虽是想到了这些问题,但却没有解决之法,只好说道:“寒家在小明湖畔,设有场所,迎迓贵宾。”他略略说出小明湖的布置,便闭口等他答覆。

  疏勒国师掀髯而笑,说了几句话,那女郎继续通译,道:“在那小明湖上,我们的人都不通水性,还是改变地方的好。”

  话犹未毕,一骑如飞驰来。众人举目望去,知是韩家之人。

  基宁纵马上去,拦住来人,喝道:“什么事?”

  那汉子道:“在下奉命送一封信给韩少爷。”

  基宁伸出巨灵大掌,道:“韩少爷正与国师说话,不可惊动,你把信□来,待本爵交给他便是。”

  那汉子犹豫了一下,才把一封书信交给基宁。基宁等他走了,这才拨转马头,一迳走到疏勒国师前面,把信交给他。韩行昌眉头一皱,似是想出言抗议,但旋又缄不语。

  疏勒国师讲了几句话,那女郎娇脆地道:“韩少爷此信来得奇怪,国师很想先看一看,望你不要见怪。”

  韩行昌苦笑一下,道:“国师请便。”

  疏勒国师著那女郎拆开信件,读出信中内容。那女郎先以番语讲了好一会,这才向韩行昌道:“此信是一位端木小姐所书,她说假如敝国师不想到小明湖,则韩老先生只好率大众到这边来会晤。”韩行昌道:“只有这么几句话么?”

  那女郎笑一笑,道:“这位端木小姐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嘱你在必要时,如何的走法,才不会乱了阵脚。”

  韩行昌道:“这就对了,在下早就请她准备好,假如在这平阳开阔之地,便须得借重她所学的行军布阵之术,教众人结阵候驾。”

  疏勒国师接过那张信笺,似是研究信上的阵式,过了一会,才开口说话。女郎译道:“国师说,这位端木小姐,真是才女,如若让她此信落在韩少爷手中,我们就没法子防止韩少爷乘隙进入阵中了。”

  韩行昌双眉一皱,道:“端木小姐布下的大阵,用意只是防止万一发生了混战的局面,双方都不致于伤亡过重,结成不解之怨仇。并非是为了在下而设的,国师只怕误会了端木小姐之意。”

  那女郎咕咕呱呱的转译完这几句话,疏勒国师仰天一笑,用番语道:“韩少爷何须假装糊涂?你分明早已算定了本国师可能不放你归去,是以预嘱端木小姐把阵法设计妥当,现下见你久无消息,便差人送信前来,告以出入大阵之法……哈!哈!”

  那女郎照直译了,韩行昌苦笑一声,道:“国师此言差矣,如若是在下早就请端木小姐把阵法设计好,则在下那须她这刻方始送信,告以出入之法?”

  疏勒国师以番语解释道;“这话乍看很有道理,但事实上这行军布阵之道,千变万化,非是一成不变之术。因是之故,你们在未曾知悉本国师在何处出现之前,焉能布成阵法?即使已经设计了几种阵法,临时也须加以变动。韩少爷如若不是精通此道之人,决计无法完全记得。所以端木小姐直到这时才派人送信给你,一点也不奇怪,更不能因此而认作是她临时想的计谋。”

  韩行昌突然收起了苦笑之容,恢复了安详的神情,徐徐道:“国师爷定要证明此是在下预谋,不知是什么意思?”

  疏勒国师道:“假如这一切筹谋策划,皆是出自韩少爷手笔,则本国师把你扣下,中原群雄等如失去了灵魂。”

  他们之间的交谈,均由那女郎从中翻译。韩行昌听了这话,既不承认,亦不否认,只微微而笑。

  但他的心情却宛似波涛起伏,只因他目下既然被对方扣留作为人质,自然危险万分,生死难卜。除了本身的安危之外,他更为了那端木小姐的惊世才智而大受震撼。须知今日的局势,如若疏勒国师坚持己意,定要在此地会晤中原人物的话,一旦混战起来,在这等平畴阔朗的旷野中,对方可得而施展冲锋肉搏之术,则中原一方虽然人数众多,却末必能抵敌对方的冲杀。因此,中原方面当然希望能在“小明湖”上与对方会晤,由于地势之利,对方非得公公平平的印证武功不可。

  那端木小姐的高明于此可见,她只须送一封信来,便能使敌方政变初衷,自动选取不利他们的地点。像她这般才华,实在使人不能不佩服。韩行昌本是素来以才智自负之人,但端木小姐露的这一手,他自问万万办不到,想不服气也不行。

  只听疏勒国师又道:“有烦韩少爷指点路径方向,但在动身之前,却须得点住你的穴道,免得到时你忽然逃走,迫得本国师要当众□下了你。”

  韩行昌点点头,道;“本来国师扣留在下之举,大不合理,但事至如今,多说也是徒劳无益,你们即管动手。”

  这个一直在翻译的女郎,催马上前,道:“国师说,韩少爷竟然不作徒劳的挣扎,显见才智过人,不愧是筹策大局的主要人物。”

  她说话之时,已迫到切近。但见她双眉黑得发亮,那对水汪汪的翦水秋瞳,澄澈明亮。皮肤则白皙如羊脂美玉,一望而知,定是个美人胎子。

  韩行昌道:“贵国师过奖了,其实在下既然前来,岂能没想到贵国师可能会有扣留在下之?只不过事出无奈,非冒此险不可而已!在下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那女郎的大眼睛眯缝一下,似乎用力再看清楚对方,这才答道:“我叫蒙娜。”

  她用手指一指后面,又道:“她叫莲姬,都是国师的未来妻子。”

  韩行昌晓得回教徒盛行多妻制度,以那疏勒国师之尊,拥有数十名妻妾,亦不希奇,但这两女竟是未来的妻子,却不免有些奇怪。

  但韩行昌自然也不便启齿动问人家这等私事。当下拱手道:“原来是蒙娜夫人,在下失敬了。只不知那莲姬夫人懂不懂得汉语?”

  远在一丈以外的莲姬高声应道:“当然会啦!”

  韩行昌点头道:“在下真想不到两位夫人都精通汉语,不过如果两位夫人不是文武全才的话,恐怕也不会随侍国师到敝国来了。”

  莲姬咕咕呱呱地把他的话翻译给疏勒国师听,疏勒国师道:“韩少爷果然不同凡响,有猜必中。本国师很想请你同返敝国,替我参谋策划。”

  蒙娜译给他听,韩行昌连忙摇头道:“在下多蒙国师夸奖,有意提拔,感激非常。

  但离家远行之事,不比等闲,实是末敢拜领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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