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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一


  她看看薛陵,晓得这个证据,已发生了作用,于是又道:“第二个证据,便是卷宗之内,有监斩官画押钤印的密报,所加害之人,列得明明白白,有太夫人在内。这两大证据,现在尚可在相府内找到,极为可靠。”

  薛陵长长吁一口气,心头大为轻松,不过哀伤更甚,因为他的亲生之母,终究是被害了,纪香琼又道:“第三个证据,就是朱公明所说的地址和其人,纵然真有,亦是假冒,我们一道前往,我当可容容易易就证明出来。”

  齐茵插口道:“琼姊怎知立刻可以查出是否假冒?”

  纪香琼道:“这事很简单,我猜测朱公明此一毒计,乃是在阿陵已经成名之后,才匆匆布置的。因此之故,这个假冒为薛太夫人的女人,既未经长久训练,对质之时,自然不难找出破绽。再者,她迁往该址的时间,一定不能吻合薛家被害之时。虽然可以诿称曾在别处居住,但只要一步步查究下去,立可水落石出。”

  她停歇一下,才又道:“总而言之,朱公明的布置并不十分周密,但由于他看准了阿陵的性格,才会使用此一毒计。以他想来,薛陵根本不敢去查,所以无须耗费太多的精神气力在这一方面上。”

  薛陵已经完全相信,这从他表情上一望而知。顿时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大家都觉得很轻松愉快。

  纪香琼的目光,缓缓扫过齐茵和韦小容,温柔地笑一笑,道:“我早已说过,急待解决的问题甚多,但现在我想让大家先会晤一些人,才谈正事。”

  薛陵大喜道:“可有家师在内?”

  纪香琼道:“你迟早定能见到他老人家,但你准备着挨他老人家一顿臭骂吧!”

  薛陵讶然未解,但听一阵步声起处,两条人影先后奔了进来,却是一男一女,而竟然还互牵着手。

  这一对男女想是没料到房中竟有这许多人,都呆了一呆。

  此时大家都认出来者竟是李三郎,那个女的,容貌还过得去,而身材却特别丰满动人。

  白蛛女认得此女便是中牟黑道高手白阳的独生女儿白英,其后随了李三郎返回杭州,结为夫妇。

  但薛陵、齐茵等人却全然不知此事,因此都很惊讶地瞧着白英。

  薛陵当日险险被白英肉体所诱,认是认得出,但对于她会与李三郎在一起,则大惑不解。

  纪香琼笑道:“李三郎你们贤伉俪来得正好,今日可说是故人毕集,大家值得欢欣话旧。”

  李三郎与众人一一见礼,又介绍白英与众人相识,说明是他的妻室。同时还告诉大家说,两个月前刚刚生了一个儿子。

  他们的出现,掀起了欢悦的高潮,人人心中明白,由于李三郎已有妻有子,齐茵等如已恢复了自由之身一般。

  无论在那一种角度来看,薛陵若是娶齐茵为妻,良心上道义上都不会有丝毫的不妥。

  不过大家自然都不提此事,纪香琼徐徐道:“阿陵,你可还记得昔日你与李三郎一同赶到金陵,追查朱公明下落的那一段往事么?”

  薛陵点头道:“小弟如何会忘记呢?”

  纪香琼道:“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就是李三郎早就查出了朱公明的下落,但由于他与现在这位嫂子,有了极深厚的感情,其时这位嫂子却在魔掌之中,朱公明为人阴毒无比,早已在李三嫂身上下了毒,假如不能按时服用解药,定必有死无生。因此之故,李三郎生怕朱公明一旦被诛,李三嫂的性命难保,是以迟迟不肯与你通消息,耽误了许久,咱们始行动手。”

  李三郎泛起惭色,道:“小可实是不该为了私情,耽误了大事。”

  纪香琼笑道:“那些已是过去之事,不必放在心上。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天如果不是白妹妹见机得快,出手点你之穴,使你动弹不得的话,只怕你早已死在李三嫂身边了。”

  这事除了方锡之外,谁也不知。薛陵惊问道:“这是什么缘故?”

  纪香琼道:“当我们还在收拾残局之时,白妹妹找到了李三郎,其时李三嫂体中毒性发作,痛苦不堪,连闭住穴道经脉也不能止痛。李三郎对她情深一往,眼见无法可想,便打算下手杀死她,然后也自杀殉情。”

  薛陵听得目瞪口呆,齐茵和韦小容则羡慕地望住貌仅中姿的白英,都觉得她居然能使爱人殉情,纵然当时受尽无限痛苦,甚至当真死了,亦是值得!

  李三郎道:“纪姑娘既讲起了这件事,不瞒你说,小可与内子时时也提及当日情景,对于白姑娘的机智以及纪姑娘赐药之事,感激无限!若非两位姑娘搭救,愚夫妇岂有后来的快乐日子?”

  薛陵心中的轻松欢愉,真不是笔墨所可以形容的,他弄清楚李三郎确是深爱白英,并非纪香琼或任何人设计使他们结合,顿时发现自己和齐茵之间的那一道障碍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换言之,他已可以不负任何道义上的责任,因为齐茵早已恢复了自由。不过当他记起韦小容之时,登时又心情沉重起来。

  他与韦小容已有婚约,但在当时的情形之下,他还认为此举乃是两全其美之道。一则可使韦小容不致为情憔悴,二则此讯传出江湖,齐茵亦可死心,改选别的英俊儿郎为婿。但现在他如何是好?虽然当日十方大师有过一个条件,那就是要韦小容必须使齐茵也嫁给薛陵,方肯承认此一婚约。

  但后来韦小容苦心孤诣的在石室秘府外等他,在那种冰天雪地之中,而又毫无希望之下,居然等了年余之久。如此深情,就算是麻木不仁的人,也受到感动,无论她想如何,亦须答允。因此,假如她不履行十方大师昔日的约定,薛陵也是无可奈何,非娶她为妻不可。

  齐茵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不堪,因为她已得知韦小容如何帮助薛陵的经过,因而忽然想到自己虽然肯让薛陵也娶她为妻,但她肯不肯与自己共事一夫呢?她记得韦小容初见自己之时,苦苦追问自己和薛陵可曾有过婚嫁之言。现在形势已分明了,假如她当时回答说没有,则韦小容自然可以振振有辞地独占情郎。

  她芳心中方自十五十六地寻思着,纪香琼突然说道:“我有几句话,想私下向阿陵、阿茵和韦姑娘三人谈一谈,别的人都请暂时退出此房如何?”

  霎时间,房中只剩下他们四个人。纪香琼面色一整,肃穆地道:“韦小容妹子,我问你一句,你与阿陵可曾有了婚约?如有的话,是谁作的主?阿陵答应了没有?”

  她一开口,就触及问题的核心,薛、齐、韦三人都觉得很紧张。韦小容低头答道:“我们已有过婚约,是家父母作的主,阿陵也答应过,并且向家父母执子婿之礼。”

  齐茵听了这话,差一点就昏过去。薛陵一声不响,显然韦小容的话,句句是实。

  纪香琼道:“那么你刚才苦苦追问阿茵以前与阿陵可有过盟誓没有?这却是什么缘故?”

  韦小容面上泛起了笑容,抬头向齐茵深深注视了一眼,才缓缓道:“假如他们从前没有过婚娶之盟,内情我便不必说了。”

  纪香琼立即接口道:“那么我代阿茵答复吧!阿陵和阿茵早就有过誓结同心的盟约,这是我也知道之事。”

  韦小容故作怀疑之色,但她怀疑的并非纪香琼之言,而是另一件事。

  她急急问道:“以小妹看来,只怕齐茵姊姊不肯嫁给薛陵,对也不对?”

  纪香琼道:“这倒不是肯不肯的问题,而是李三郎从中作梗。薛陵因为与李三郎是朋友,而阿茵与三郎幼时曾由家长通过婚约。因此,虽然后来我义父也肯改变心意,把阿茵许配与薛陵,然而在道义上说来,他们实是不能结合。当然现在形势改了,李三郎早已有了心上人,并且还生了儿子,他们之间的障碍已消失无踪。”

  韦小容大喜道:“这样说来,齐姊姊竟肯嫁给阿陵了?那太好啦!因为家父当时曾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齐姊姊也嫁与阿陵,我方能入薛家之门。”

  韦小容这个结论,实在使人大感意外。纪香琼欢愉地笑起来。道:“这的确太好了!现在我们一道去谒见欧阳老伯,让他老人家扳起面孔,好好训斥阿陵一顿。欧阳老伯现下由明池的师父徐老伯陪着,还有我义父亦在场,阿陵的婚姻大事,即可正式决定。”

  大家都十分高兴,薛陵是一年多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愉快,尤其这两位美人,俱是恩深如海,无论辜负那一个,都将使他万分不安。

  现在不但他本身隐痛已消,连齐、韦二女的难题也解决了,因此他当真想向纪香琼磕头道谢。

  当他们一道到邻院的一间上房内,拜见过欧阳元章、徐斯、齐南山,又与金明池一一礼见之后,各事都十分顺利,人人开心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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