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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纪香琼道:“第四变是迫楚国割更多之地。他对太子道:‘齐欲奉立太子为楚王,但楚立新王却割地使齐留太子。齐颇嫌割地太少。太子何不答应加倍之地割送齐国,则齐必奉立太子为王。’太子认为很对,依计而行。楚王闻知此事,大为恐慌,连忙增加割地献给齐国而还十分恐惧事情不能成功。割地之事至此告一段落,苏秦另施手法,第五变是使楚王相信是为他出力而弄走太子。苏秦向楚王说道:‘齐国所以敢要楚多割地之故是有太子在手,如今已得地而还屡屡要求,亦是利用太子要挟。臣可以把太子弄走,太子不在齐,则齐无话可说,亦不再求割地。王亦可结交强齐,如此王则是去仇雠而结交强齐了。’楚王为之大喜。但事实上苏秦第六变却是使太子自动离齐,还很感激苏秦的好意。苏秦对太子说道:‘楚王乃是真正割地与齐,太子只是空言而已。所以齐未必信太子的话,而楚王予齐之利益却是千真万确,是以齐与楚定必相交,如此则太子处境十分危险,太子须得及早打算才行。’太子一听有理,立即召车马于夜色中离开齐国。在楚太子心中还认为苏秦是替他设想,所以甚是感激。不过苏秦并不满足,为了表现他的手段,第七变便是使齐薛公怒恨自己,而将来又轻轻使他息怒。”

  齐茵道:“真了不起,要别人怒则怒,喜便喜,谁碰上他的话,只好自认倒霉了。”

  纪香琼笑道:“说得不错,这种人别碰上为妙。且说他的第七变便是使人向薛公说道:‘虽然劝君留太子的是苏秦,而苏秦却不是为君着想,只是为了便宜楚王而已。苏秦因怕君查知他的用心,所以使楚多割地以掩饰。今劝太子离齐的又是苏秦,臣窃为君怀疑他此举的用心。’薛公听了不由得大怒于苏秦。但苏秦其时继续施展诡辩之术,这第八变是使楚王封他爵位。他使人对楚王道:‘使薛公留太子的是苏秦,奉王而代立太子的又是苏秦。割地后而使齐守约不变又是苏秦,忠于王而使太子离齐亦是苏秦。今有人向薛公中伤苏秦,理由是苏秦厚楚而薄齐,愿王知道他这些功劳。’楚王大喜,立即封他为‘武贞君’。”

  “第九变是苏秦使人向薛公进说词,令他怒解。他命人去见薛公言道:‘君之所以重于天下之故,以能得天下之士而又握有齐国之权。今苏秦是天下之辩士,世与少有。君如不善待苏秦,则是堵塞天下之士投君之路。同时亦驱使与君不善之士投向苏秦。则于君之事大有危殆。今苏秦既与楚王相善,而君不早与苏秦亲近,则无异与楚为仇。故君不如因而亲之,贵而重之,则君无异得楚之欢。’薛公闻言果然解怒亲近苏秦。”

  “最后苏秦往见薛公,已不费一词而得齐之推重,盖利用楚的力量。他以诡辩之术,把一件事反来覆去,生出种种变化,果真不愧是鬼谷子的高徒,当世之辩士。”

  纪香琼的话至此说完,微笑瞅着夏侯空。夏侯空实在已找不出一件苏秦所作之事,变化能比这一件更多的,是以只好承认失败,让她们过关。

  * * *

  纪香琼在走廊上又启用铜母珠与金明池通消息。那金明池早就陷入曲折多变的“十三元大阵”之内。他依照早先约定的暗号传递简单的问答,只须弄得清楚左右前后进退就行了。

  他往往为了等候钢盒中传来的滴答声,在原地站上好久,不敢胡乱移步。若在往时,他定必不肯乖乖听话。但目下已极是服气纪香琼的奇奥学识,而且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大阵之内,甬道的墙壁和屋顶全是极坚牢的材料筑成,他全然不能破壁而出。

  金明池一点也不晓得纪香琼身不在此,却又怎能指示他的行止。但他非完全信赖她不可,因为他走到此处,已发觉条条甬道都是一样,弯弯曲曲的,根本无法辨认。

  他当然不晓得自己目下乃是处身在十三元大阵中的第五元阵内,原来纪香琼亦须破得一院,查看一下此院地形结构,方能发出指示。如若不然,她凭空无故怎能指行他通过这座大阵。此所以金明池行行停停,老是需要等候指示。

  四丈外突然出现一条人影,在朦胧的光线之下,很难瞧得出他的形貌服饰。那人发出一阵嘿嘿冷笑之声,道:“号称为天下第一高手的金明池原来如此怯懦,当真使人大感意外。”

  金明池一面暗暗施展一种奇怪功夫,一面喝道:“什么人?有种的过来让我瞧瞧。”

  那条人影格格笑道:“使得,但你须得移步过来才行,我是不上前去的。”

  金明池举步奔去,只奔了十步就停下来,发觉那人仍然相距四丈左右,人影朦胧,竟瞧不出他如何移动脚步。

  金明池摇摇头,道:“我不信你身法比我还快,这里头必有古怪。”说时,蹬蹬后退。不多不少恰是十步。依旧回到原来的地方,原来他举步之时,早就打算好退回原处,以免纪香琼计算阵法方向距离之时弄错了。

  那道人影似乎跟着他进退,这刻仍然在四丈左右的暗淡光线中。他发出讥嘲的哂笑声,道:“金明池你为何不敢过来瞧瞧我是什么人?”

  金明池也淡淡一笑。道:“你不过是个懦夫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那人影笑道:“这就奇了,我先说你是懦夫,你也说我是懦夫,这是什么道理?”

  金明池傲然道:“本人纵横天下也不是一年半载,你若非懦夫,为何不敢在明间找到本人挑战?可见得你只是守门之犬,缩头之龟,岂值得我计较?”

  他骂得真凶,而又不带一个脏字。那道人影怒声而笑,道:“你身陷险地,还敢如此猖狂自大,我早晚要剥了你的皮。”

  金明池胸有成竹,故意呕他道:“你不行,叫你的师祖来或者还可以跟我比一比。”

  那条人影道:“笑话,你知道我是谁?”

  金明池道:“我当然知道。”

  那人讶道:“那你就说说看。”

  金明池道:“你是贪生怕死的小王八!”说罢,纵声大笑起来。他一直分出一部份心神注意钢盒的声音,忽然听到发出滴答之声,当即发出更加震耳的笑声,其实耳中没有漏掉任何一下声响。这种滴答声乃是忽然连响三下,忽又一下,如此多寡不等,只有金明池明白其中的意义,不过他的笑声也使得对方决无可能查听得到钢盒的声响。

  到他笑完之后,钢盒声响也停止了,那人影冷冷道:“你利用笑声掩饰什么?是不是心中十分焦躁烦急?哼哼!你故意激我上前动手,我偏不让你如愿以偿。”

  金明池沉声道:“你倒是聪明得很,但让我猜猜看,你当必是袁怪叟的嫡传高弟无疑,这样说来,那夏侯空是万孽法师的传人了。你们一文一武于此处布置这个什么地方,有何用意我不晓得,反正不会有什么好心眼,你的半边面孔呈青紫色,这是很好的记认。”

  对面的人影大为震惊,道:“金兄号称为天下第一高手,果然极是不凡。但正因如此,今日想生出此间,恐已无望啦!”

  金明池冷静如常,道:“你既有这等把握,何不一发把姓名来历尽行见告?”

  那人影道:“区区姓胡名望,外号双面人,家师正是大秘门开山祖师人称袁怪叟的便是,此处的灯光经过特别设计,人若到此,却无法瞧得见我的形貌,但金兄却能人之所不能,使我十分佩服。”他边说边向前移动,突然间人影一花,他已站在金明池面前一丈左右之处,这等奇异的变化自然也是灯光的奇妙作用。

  金明池早在开始时就暗运奇功,运足目力望去,居然穿透了灯光的幻影而瞧出对方的形貌,他前此在江湖上走动之时,万孽法师曾经派人笼络他,跟他结纳。金明池本来就从他师父处得知万孽法师与袁怪叟的关系,以及金刀大侠朱公明乃是袁怪叟的首徒之事,而那孤云山民徐斯为人足智多谋,见闻渊博,不比薛陵的师父欧阳元章那般不关心身外之事。是以关于万孽法师这一大邪派之事,他亦知道得较多。

  那金明池一则所知较详,二则曾与万孽法师派来之人打过交道,亦多探出一些秘闻,是以刚才便能一口喝出这双面人胡望乃是袁怪叟高弟,而夏侯空则是万孽法师的传人。这一文一武合在一起虽不知有何图谋,但他们形成的力量却极巨大,实在不能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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