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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金明池心中骂一声“疯子”,游目四顾,但见这座大厅堂之内共有八盏灯火,照得全厅雪亮。

  抬头向屋顶望去,乃是一层平滑的天花板,颜色黯黑,一望而知极是坚牢,想必都是钢板,绝难攻毁。

  他瞧来瞧去,但觉此地当真是一座无法破毁的“绝地”,心想我的武功已经全然失去用处,假如纪香琼有法子破关而出,便可证明智慧比武功有用。

  只听夏侯空又说道:“不过我的真意倒不是想大家都死掉,只要两位应承一件事,便俱可安然出去。”

  纪香琼道:“那么你且说来听听。”

  金明池心中一阵失望,忖道:“她这么说法,可知智穷计竭,无法脱困了。”

  夏侯空缓缓道:“那便是两位答应分头行事,金兄只要闯得出鄙人的‘十三元大阵’,自然无话可说,纵然不能出阵,到时只要向鄙人认输一声,亦可以离开敝庄,保证安然无事。”

  金明池忍不住插嘴道:“有这等便宜之事?”

  夏侯空道:“若然金兄不存敌意,敝人将来还有求到金兄的机会,是以焉肯随便毁去一位武功如此高强之人?”

  纪香琼道:“我呢?”

  夏侯空道:“纪姑娘的时间要略略耽搁得多一些,那就是由鄙人陪同你闯过十三院。虽然每院只有一个问题相阻,但有些地方须得阻滞不少时候,如围碁院、音律院等。敝庄的十三院本是为贵派高人而设,倘若阻不住姑娘,便立刻完全撤去,从此取消‘明湖显屋’之名。但若是难得住姑娘,那就只好请姑娘取消贵派之名,同时还要屈驾留在敝庄。”

  纪香琼暗暗惊心,额上和鬓角都沁出冷汗,要知学海无涯,以一个人的聪明智慧岂能门门皆精?像她和夏侯空这等造诣之人,世上已是再也找不到的了。因此她焉有把握闯得过十三道大关?

  她沉吟一下,道:“这赏罚之间殊不公平,我输了的话,不但取消敝派之名,还须留在此地,而你输了只不过凿毁明湖显屋四个字。不行,倘若你输了,我就把那姓齐的姑娘一并带走,如此才算公平。”

  夏侯空点头道:“这话有理,也很公平。不过鄙人却未能立即答应,只因姑娘得胜的条件,竟不是要求金兄的安全而是那位齐姑娘,使鄙人甚感不解?”

  金明池也疑惑地向她瞅看,心想她果然应该先顾到我才轮到齐茵,但她居然不这么做,甚是奇怪。

  纪香琼笑一笑,道:“我自知这十三院不易闯过,万一侥幸过得,我还须考虑到我日后的安全,此举便是一步极要紧的棋子。”

  金明池略略有悟,但还须细细寻想。

  夏侯空却已道:“原来你想利用她对鄙人的仇恨,使得鄙人为了防备她报复而不暇全力对付你。再者料定鄙人为了加强势力起见,多半要向金兄讲和修好,结为朋友,以便必要时可利用金兄抵挡齐姑娘。唉,这一步棋果然高明之至,但鄙人信心甚强,自问绝不会输。我们一言为定。”

  纪香琼道:“慢着,金明池未必就同意这么做,或者他发起性子,甘愿同归于尽也未可知,我先跟他谈谈。”

  她拉着金明池走开一旁,贴耳低语一番,金明池沉吟片刻,才道:“好,但我也有条件。”

  纪香琼大声道:“夏侯庄主请到这边来说话。”

  夏侯空道:“金兄即管说,鄙人听得见。”

  他竟不肯离开原地半步,纪香琼左手一推金明池,右手疾扬。金明池亦在同时之间扬手发出几点暗器,霎时间整座大厅漆黑无光,原来他们分工合作,在举手之间把八盏灯火一齐击灭。

  金明池已迅快无比的飞起两丈之高,在这一剎那间,他仗着绝佳的听觉查探对方往那边躲去。只须对方身形一动,略略带出风声,便可以查出扑去。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那夏侯空仍在原地,他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话声未歇,金明池已如一缕轻烟般落在他身后,五指箕张,迅快抓去。

  这一招未必可以得手,但不论敌人躲闪抑是还手,他都有把握在五招之内把对方生擒活捉到手。

  然而对方似是全不理会,金明池五指上增添了几成功夫,加急抓去。

  五指指尖陡然碰触着一件极坚硬的物事,好像有一块钢板隔住五指去路。

  金明池何等高明,五指改抓为戳,内力激射而出。

  微微听到当的一声,金明池这一招完全徒劳无功,敢情这一记当真抓在一方钢板之上,白费了气力。

  他伸手一摸,这块钢板宽约一尺,高达六尺,中等身量之人若是站在钢板的那一面,由头到脚都不虞被袭。

  这块钢板乃是由地底升起,恰好隔在夏侯空和金明池之间。

  即是贴着夏侯空后背升起,故此金明池飘落背后出手,反而无法得逞。

  金明池一面查听,一面说出此情。

  纪香琼道:“怪不得他一直站在那儿,原来他也防备到我们会灭灯偷袭他之举。”

  墙角传来夏侯空的声音道:“鄙人如若连这一点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资格与姑娘作对?不过姑娘居然找得出这唯一能击败我的计策,果然令人佩服。倘若金兄得手把鄙人擒在手中,自然可以胁迫外面的人打开门户。又因为在黑暗中,外面之人瞧不见屋内情况,是以金兄动手之时,他们首鼠两端,不知道发动火药埋伏的好抑是不发动为是。”

  他似是一点也不怕金明池循声追击,说个不停。话声歇后,纪香琼笑道:“庄主枉费心机了,你想引诱金明池过去出手,但我早就对他说过,若然一击不中,便绝不可再鲁莽出手。”

  夏侯空道:“这却是何故?”

  纪香琼道:“因为你身子根本不在发话之处。”

  金明池只听纪香琼说过不可再行出手之言,却也不知何故不可再动手,此时听她这么一说,亦不禁惊讶得噫了一声,道:“他不在那儿却在何处?”

  纪香琼道:“他在此屋之内布置好一种传声的设备,他本人在别一处角落内,向墙说话,这声音就从这个角落中传出,你若是受诱扑去,纵然武功精妙无比,恐怕也会陷入他的阴谋毒阱之中,非死则伤,万难安然无事。”

  金明池道:“一般的埋伏很难伤得了我,你不是不知道的。”

  纪香琼道:“当然不是一般的埋伏陷阱,而是经过精心设计,专为对付你这等一流高手的。须知夏侯庄主本身武功甚强,必须是连他也应付不了之人才会弄得此地来,所以此处的埋伏设计,一定与普通的不同。”

  金明池至此不能不服气,原先的角落传来夏侯空的声音道:“果然无愧是隐湖秘屋的传人,任何智士在你跟前简直变成玻璃人了,那能施诡弄诈?怪不得贵派多少年来在江湖上空有其名而无人出现,敢情是人才难得,像你这等智慧绝世的姑娘,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纪香琼道:“敝派一向人数不少,但由于人人恬淡,以读书为乐,所以罕见有人涉足江湖。”

  夏侯空道:“然则姑娘何故涉足江湖?是另有缘故?抑是已届标梅嫁杏之期,春心摇荡,不能枯守在那等空寂之地?”

  纪香琼呸一声,道:“下流胚子,这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金明池提聚全身功力,暗暗施展指上功夫,遥向那角落点去,发出“嗤”的一响破空之声。

  但指力到处,毫无反应。

  夏侯空的声音从原处传出,他哈哈一笑,道:“鄙人只取笑一句,你们就发急了。金兄不妨听我一句忠言,那便是此女太过聪慧,势难长寿。同时做丈夫的也难以驾驭,倒不如做做朋友,不谈婚嫁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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