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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此外,他也得设法前去江南见齐茵一面,以践前约。最后,他可能献出生命以扫荡万孽法师这一干恶魔。

  不久他就晤见何元凯于衙内,说出辞别之意。

  何元凯何等老练精干,立刻替他筹措路费,为了要使薛陵得以专心行侠江湖,他送给他一大笔银子,尽是全国各地能兑现的银票。

  薛陵很快慰的收下银子,因为他既不能用武功获取不义之财,而又不暇钻营生财之道。

  薛陵离开威海卫之时,身上已换过衣服鞋袜,粗朴的装束,仍然掩不住他英挺的气概。

  何元凯赠他银子之外,还送他一口极锋快的长剑。他用一方蓝布包裹住,拿在手中。

  他决定查访范围,初步以沿海的城市大镇为目标,但也不是乱走乱闯,乃是决定了路线之后,每到一处地方,就向当地武林人物着手,例如设馆开坛的拳师或是镖局等地方,想法见机查询。

  一连多日,薛陵空自跋涉数百里,风尘仆仆,沿着海边由文登县开始,经夏村、海阳、即墨、青岛、日照等城镇,略略访得一点眉目。这一日到达东海县境内一处港口,市镇甚是繁盛,沿海少见,问知名为老窑。

  他向镇上之人,略一打听,得知本镇有一家四海镖局,当即按址走去。到了镖局门口,停步一看,但见大门敞开,院内有一群人围蹲地上,正在掷骰豪赌。

  押注的都是整两的银块,赌注颇豪,人人狂呼大叫,因此声震屋瓦。

  薛陵步入院内,站在众人后面瞧了一会,但见庄家手风甚顺,连杀三关。

  其中许多人额角鬓边流下热汗,薛陵怜悯地暗中微笑一下,忖道:“聚赌之人,大半是年轻力壮之辈,他们不把心力光阴用在有益的事上,却在呼雉喝声中浪掷了青春,竟是何等不智?”

  正在想时,眼光无意中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此人恰是在他对面,并不像所有的人一般俯低头盯着骰子,所以薛陵能瞧得清他的大致轮廓。

  此人甚是年青。大约只有二十一二岁,满面酒意,但眉目却虎虎生威,一望而知此人不同凡俗。

  庄家的点子很大,已经赢了四家赌注,轮到了此人,他一伸手抓起骰子,厉声道:“老卢,你瞧清楚我的赌注没有?”

  全场顿时寂然无声,庄家老卢强自镇定的向他面前一瞧,道:“瞧见啦!是二两银子。”

  那少年纵声狂笑道:“胡说八道,是二十两足色赤金,你敢是瞎了眼睛。”

  老卢身躯一震,初时是震骇,接着便泛起怒色。要知二十两赤金不是少数,他手风如此大顺,连续通杀三场,也不过一共吃进二十余两,但还抵不到一两赤金之数。换句话说,对方若是这一把掷赢了,老卢他把赢进的通通呕出,再加上倾家荡产还不够赔。

  俗语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老卢怕是一回事,但舍不得钱财又是一回事。当下眼睛一瞪,道:“这话怎说?”

  那少年厉声道:“我李三郎二两银子便抵二十两黄金,你敢不服么?”

  薛陵不禁摇摇头,心想:“这简直是硬讹胡赖,天下那有这等道理?”

  老卢默然扫视众人一眼,但见大家都低头不语,竟没有人帮他的腔,不由得急恨交集,一下子跳起来,忿然嚷道:“李三郎你放明白些,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话声未歇,砰的一声响处,老卢已摔开六七步,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疼得他直呲牙裂嘴。

  薛陵已瞧清楚这是那李三郎站起身给他一巴掌,不但出手如电,而且劲道奇重,把老卢那么大的一个人,掴出六七步远。

  李三郎出手之后,一俯身,把庄家赢得的那一堆银子,拿了一大半,揣在腰带中,便扬长而去。

  在场十余人,没有一个敢哼气阻拦,薛陵很瞧不过眼,当时本待出头,正好听见老卢大叫大嚷声中,提及一个人的名字叫做杨刚,登时心头一震,敛手不动,目送着李三郎旁若无人的走出大门。

  李三郎走了之后,众赌徒开始谈论,赌局自动停止。

  薛陵听了一会,已明白了这个李三郎是个不明来历的江南人,脾气古怪,最爱喝酒,至醉方休,常常为了一些极小的缘故,把人打个半死,但有时受到很大的侮辱,也不计较。

  像今日这等胡赖之事,已发生过两次,因此这回大家都晓得李三郎囊中空乏,才会干这一票。

  老卢恨声不绝的宣称,定要找回这个场子,他说名震天下黑白两道的杨刚大侠,是他挂名师父,只要有一天这位大镖师经过附近,那李三郎便有得好看。

  薛陵对杨刚可是熟悉不过,在他眼中浮现一个黝黑壮健的三旬大汉,手中永远晃着一条马鞭,轻则一顿鞭子打个半死,重则要了性命。

  此人乃是金刀大侠朱公明的首徒,即是他以前的大师兄,朱公明教两个朋友出面,创设下威远镖局,分号遍布全国,获利无数,乃是当今全国最大的镖局,总镖头一职,就是杨刚。

  此所以凡是在镖行中混过的人,无不听过杨刚的大名,老卢这么一嚷,反而有个汉子上前劝他,叫他不要乱叫杨刚的名字。

  过了一会,风平浪静,老卢自己蹲在一旁数银子,瞪眼暗地生气,越数气越大,口中唠唠叨叨的咒骂不休。

  薛陵走过去,低头凝视着他,不声不响。

  老卢抬头一看,只见这个英俊少年,双眼之内射出像刀剑一般的光芒,十分凌厉,不由得骇得打个冷颤,讷讷道:“你是谁?”

  “我姓齐,不但跟随杨刚总镖师出力做事,还承蒙他传授过几手武艺。”

  老卢大吃一惊,道:“您……您老是齐大镖师,小人有眼无珠,竟不晓得大镖师驾到。”

  薛陵改名换姓之时,总是爱冒用姓齐,自然这与他记挂着美丽的齐茵大有关连。

  他冷硬地道:“我听你说敝局总座是尊驾的挂名师父,只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老卢倒抽一口冷气,心想我得罪了杨总镖师的话,这辈子休想在镖行中混饭吃了,连忙行礼赔罪道:“小人该死,万望大镖师饶恕则个。”

  薛陵冷哼一声,道:“那李三郎是干什么的?”

  老卢精神一震,忙道:“这厮什么都不干,敝局王东主也曾请他当镖师,但他只爱喝酒游荡,什么事都不肯干,真是个天生的懒骨头、贱胚子?”

  薛陵寻思一下,转眼见无人注意自己这一边,便道:“我知道啦?有工夫的话,或者替你出口气,现在我托你打听一件事,但别让旁人知道。”

  老卢受宠若惊,连连宣誓,缄口守秘。

  薛陵道:“有一个姓周的中年大汉,身上挂着长刀,戴着一枚蓝宝石戒指,面貌长得很凶恶,你可曾见过此人?”

  他在形容之时,已发觉老卢连连点头,心中暗喜,话声才落,老卢果然说道:“小人见过他,就在前天,他住在此地最著名的红鹃姑娘家中,把她包了不接客人,手面极大,这件事齐爷错非问着小的,别人可真还不知道呢!”

  薛陵心想:“那周青鲨敢情是好色之徒,以后大凡访查这等凶徒恶人之时,别忘了到花街柳巷访问。”他道:“你自去探问一下,但别露出形迹,办得妥当的话,自有你的好处。”

  老卢大喜,如飞去了,不久,就垂头丧气的回来,道:“走啦!小的只问出这一点,若要得知详情,只有找老鸨或红鹃才行。”

  薛陵点点头,道:“办得很好,可以推知定必不曾张扬出去。”

  老卢闻言,顿时精神大振,道:“小的牢牢记住齐爷的吩咐,所以只向一个熟丫头问一声,别的不敢多说。”

  薛陵道:“走,咱们先吃点什么,等时间一到,就去看看红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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