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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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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刻终是赌国高手,很快就收摄住心神,计算了一下,道:“这位姑娘的主意很好,果然痛快。不过,凡事还是留点后路的好,小可认为分两次下注,也就是说赌上两场更好,只不知贵客们尊意如何?” 钱万贯立刻道:“好,就这么办。” 甄红袖道:“我先来。” 她伸出玉葱似的纤手,拿了好多支红筹,道:“这一场我想押在四门,你说好不好?” 钱万贯笑道:“姑娘看得比我还准,这一门果然最有可能。” 甄红袖道:“好,就斩这一门。”玉手一扬,手中那一把牙筹飞坠桌上,恰好是落在四字的方格之内。 最妙的是这些牙筹全都排列得整整齐齐。没有一根参差歪斜,别人慢慢排列也未必排得如此紧密整齐。 甄红袖这一手自然是以上乘武功中的暗器手法,即使是外行人,亦瞧出这一下的困难。 因此,大家都对这个媚态横生的美女,换了一个想法,都晓得她必非等闲人物,若然得罪了她,恐怕就跟得罪阎王爷差不多了。 陈刻惊讶地望了她一眼,自个儿摇摇头,一手按在匣盖上,循例叫了一声开。 这时自然没有别人下注了,他打开匣盖,倒出铜钱,口中说道:“这一局小可恐怕又要输了。” 他晓得自己开的是四,所以如此说法,声音之中十分冷静,似是全无喜怒哀乐之情一般。 钱万贯一听果然开的是四,微微一笑,也甚感得意。要知这一局双方都未玩弄手法,都是凭功力斗智。 自然钱万贯吃亏很多,因为他与对方相比之下,乃是四次的机会。假如是普通人,则因为赌注是一贿三,可以连猜三次,所输的赌注等如庄家输一次,则可以稍微扯平,但钱万贯身为赌王,那是一次也输不得的,尤其是在这等局面之下。 他猜测对手之时,把他列入相当高的等级,再从这个等级推断他会开哪一门。因此,他第一步须得在估计对方功力等级之时,可能出错。然后才谈到推测他开哪一门。细论起来,确实极是艰难不过。 这一局计算下来,庄家须得赔出一万八千两之巨。四周之人议论纷纷,群情翕然。 钱万贯以传声之法,向甄红袖说了几句话,甄红袖便提高声音,道:“钱兄…” 钱万贯装着没有听见,她又叫了两声,才道:“我口渴得很。” 陈刻立刻吩咐伙计泡茶,突然起身,恭容问道:“不敢请教贵客等尊姓台甫?” 钱万贯道:“兄弟姓钱,名万贯,平生最喜欢在钱堆中打滚,所以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陈刻面色大变,走过来躬身行礼,道:“原来是百钱庄庄主大驾光临,小可有眼不识泰山,无怪受此教训。” 他随即向四周的相熟赌客说道:“这位钱庄主,乃是当世赌王,在各大都邑中开设得有百家以上的大赌场,刚才略露锋芒,已足见赌王威风,小可那是非甘拜下风不可的。” 他这么一解释,众人都直向钱万贯打量。钱万贯哈哈一笑,离座道:“兄弟只好走啦!” 陈刻一手把铜箱拉过来,道:“庄主既然不想再玩,小可这就兑上现银。这一张是庄主本来的一万两。” 他换回二十根红筹,然后点算,一共须得付出二万余两,当即拿起铜箱中的银票点算。 钱万贯道:“陈兄不必费心了,我们原来是存心进来玩玩,可没有打算赢钱走路。” 四周赌客们听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只因在那时候,二万余两银子可真是一笔极巨大的财富,而这钱万贯居然都不要了,简直是难以置信之事。 陈刻也呆了,瞠目道:“庄主别开玩笑。” 甄红袖起身道:“他不是开玩笑,这区区一点银子,还不会放在我们眼中呢!” 她口气之大,又使众人大感骇然。甄红袖首先举步走去,人丛中立刻裂开一条道路,让他们通过。 陈刻一直恭送到门外,临分手时,钱万贯向他道:“陈兄几时有兴趣到别处走走的话,别忘了找我。”这句话就等如邀他帮忙,陈刻连连应诺。 他们不久就处身于热闹的街市中,这时已消失了去找王人望的兴趣,两人走到酒肆饮了几杯,甄红袖问道:“我们再饮一会就该回去了吧?” 钱万贯笑道:“假如你不急着回去,我们还可以找一点开心事。” 甄红袖大感兴趣,道:“有什么开心事好找的?” 钱万贯道:“你武功虽高,也深谙江湖的伎俩,但可曾亲眼见过小偷行窍么?” 甄红袖禁不住笑起来,道:“难道我们晚上去捉贼么?” 钱万贯道:“不错,你说好不好?” 她高兴地道:“好极了,但你怎知哪一家会闹贼呢?” 钱万贯道:“山人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区区一些毛贼的动向,怎会摸不出来?让我想想看,今晚他们大概四更时分出动,我们先找个地方打坐养神,届时再前往也不迟。” 甄红袖摇头笑道:“乱讲,小偷是在三更左右动手,若是等到四更时分,稍一耽误,天就亮了。” 钱万贯道:“这几个毛贼有点特别,偏要四更时分才动手,你等着瞧好了。” 他们付过帐,投宿在一家客栈中,到了三更时分,钱万贯轻敲邻室之门,道:“姑娘得起来啦!” 甄红袖爬起来,穿好衣服,在黑夜中与他联袂跃上屋顶,迅即出了客店,向西北方奔去。 他们在黑夜中翻过好多重屋宇,到了一处,钱万贯停下脚步。 甄红袖讶道:“这儿不是那间赌场么?” 钱万贯点点头,刚地跃落院中,甄红袖跟着他行动,也翻入院落中,两人便在墙角黑影中蹲着。 这时满天星斗,万籁无声。甄红袖依偎着这个潇洒的男人,芳心中泛起无限柔情。但觉寂静的夜晚,甚至那漠漠天空,都另有一种欢欣的情趣,与以前的感觉全不相同。 她无力地把擦首靠在他肩上,低低呻吟一声,道:“我现在方知道自己错啦!” 钱万贯听了,摸不着头脑,讶道:“什么事错了?” 甄红袖道:“我以前全然不把天下男人放在眼中,又以为我今生今世,决计不会为男人而伤心。” 钱万贯明知她那一截没有说出来的话,将是什么。因此他没有答腔,心想:“此女如此艺高貌美,居然说出这么可怜的话,可见得她乃是动了真情。但无奈我与蓝芳时有约在先,目下只有相逢恨晚之感,决不能接受她的爱情,这真是很残忍的事。” 甄红袖叹息一声,好像自知希望渺茫,绮梦成空。 自怜地苦笑一下,过了一会,才问道:“你将来打算回到蒿山少林寺么?” 钱万贯迅快想道:“假如我说不是,则她便知道我别有心上人,此举虽是坦白,可是这样子去刺伤她,于心何忍呢?唉!我只好暂且哄哄她了。” 心意一决,便应道:“多半是这条路,我时时感到人生短促,转眼百年,一切都成为逝水泡影。既然如此,何不斩断一切俗缘,力求正果,你说是也不是?” 甄红袖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亦曾感到韶华如驶,红颜易老。但若要我斩断一切俗缘,以前我可没有这种勇气。现在却说不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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