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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六


  赵羽飞道:“这人把姓去掉一半,十余年前用胁迫的手段,将姓名加入那家人的族谱,谁也不知道他就是早年的海贼汪通海,当然那家人的主人与子女是知道的。这些年来,他已增植了自己的心腹,根基牢固,气候已成。”

  王海华道:“赵兄,你还没说出那人是谁?”

  赵羽飞道:“何必说破呢?反正我已经知道他的下落,他不出来是不行的。目下,汪楼主已经躲进他侄儿的府第,妄想逃过在下的追踪。水仙宫那位老妖狐更狡猾,她的名义是汪通海的妻子,娘家远在京师。有时返家归宁,一去就是三年两载,在杭州并未耽上多少时日,这是她狡免三窟中的一窟,的确是暂避风头的好地方。”

  王海华啜了一口茶,神色有点儿异样,道:“赵兄调查这件事,定然化了不少工夫,出动了不少人手,真不容易。”

  赵羽飞笑道:“其实并不难,在会稽山查一查当年汪楼主的过去,不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而在杭州大户人家向婢仆查询,对主人的内眷动静自能了解。你知道,那些仆妇使女的嘴,是很难封住的。”

  王海华道:“赵兄风尘仆仆四出踩探侦查,所冒的风险……”

  赵羽飞大笑道:“王兄请放心,当然,风险不是没有,只要事先有周详准备,危险就减少至最低限度了。”

  王海华道:“赵兄已有了周详准备?”

  赵羽飞道:“不错,你向窗外看看,左右两艘游船上,有兄弟不少朋友护驾。”

  他拍拍胸怀,又道:“这里有蒲毒农所赐的解毒药,对汪楼主极为自负的八种奇毒,可说十分灵光,在茶酒中下毒,无奈我何。”

  他拍拍吴仙客的香肩,又道:“吴姑娘是水仙宫宫主的义女,她的水性虽然不是天下第一,但普通水性高明的海寇,想在她手下讨好,真不容易,有她在旁照顾我这水性并不差的人,可说稳如泰山,姜太公在此,诸邪回避。”

  吴仙客也笑道:“当年在水仙宫,唯一水性超过我的是二姐凌春风,所以她能替代梅园吴姑娘,青天白日在西湖弄翻画舫而未露破绽。”

  赵羽飞接口道:“兄弟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家师叔祖与家伯父准备停当,便收罗起网打尽他们,届时,包庇他们的人,恐怕永远在杭州抬不起头来,甚至更严重些,抢劫运银船的罪名可不是好玩的,杀头充军,子女为奴,那才叫罪有应得,后悔无及。”

  吴仙客也道:“糟的是那汪通海在官府有案可稽,他生得一表人才,方面大耳,雍容高雅,气概不凡,沿海一带的百姓,认识他的人并不是没有,一翻老案,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可怕的后果。那一家人如不被解往京师处罚,才真是他祖上积了几世的德。”

  赵羽飞推开茶杯,笑道:“王兄,兄弟事忙,请将兄弟送登彼岸,到灵隐走走,今天打扰了。”

  王海华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出舱而去,交代船娘将船划往苏堤。

  船靠苏堤,左右两艘游船也在百十步外靠岸。

  赵羽飞偕吴仙客跃登堤岸,抱拳一礼笑道:“王兄,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吴仙客也笑道:“王公子,请妾身向令婶请安,令叔那儿,也请代为致意,谢谢。”

  两人携手一笑,扬长而去。

  王海华僵立在舱面,脸上神情百变。

  竹竿巷算是一条不小的巷子,天长净心寺也不是杭州的大寺,虽则也是杭州古老寺庙之一。

  安园由于人丁凋落,最近十余年从未加以修葺,显得破败不堪,五六十间房舍,能真住人的并不多,大白天也显得阴森,荒凉破败不忍卒睹,那些从未剪修的树木倒是枝繁叶茂,满园野草似在向人诉说人世的沧桑。

  主人据说已迁至外地,园中仅留下几名老仆,陪伴着两位没出息的子侄,照料偌大的一座宅院。

  天一黑,安园黑沉沉,显得更是苍凉死寂,正屋的后厅是唯一有灯光的地方。

  一个裙袂飘飘的黑影,蝴蝶似的飘过院墙,三两个起落便隐没在破败的房舍暗影中。后院一间颇为宽敞的内室中,门窗闭得紧紧地,室内灯光明亮,人影幢幢。

  两名仆役打扮的中年大汉,正在据案进食,见酒即干,有肉就吃,旁若无人。

  床上,华斌赤着上身仰卧着,胸肋之间有不少淤血的创痕。

  坐在床缘的一位花甲老人,正聚精会神替华斌以推拿八法疏经活血,药酒的香味充满室中。

  华斌对忍痛颇有一套,连眉都不皱一下,长叹一声,向花甲老人道:“家师的确不曾落在赵羽飞手中,不然冯百韬那老狗,岂会向我逼问家师的下落?他如果脱了险,绝不可能不通知你们。”

  花甲老人苦笑道:“华少爷,老朽怎会骗你?事实是那次秘窟被毁之后,老主人迄今仍然音讯全无,”

  华斌吐出一口长气;道:“那么,贾老,我该到何处去找他老人家?”

  花甲老人摇头道:“老朽怎知道?自从十余年前,老主人将我们安排在此地潜伏,由老主人直接指挥掌握,与旁的人概无接触,老朽根本不知老主人在杭州到底布下了多少暗桩。”

  华斌道:“贾老,你能放出消息求见家师么?”

  贾老不住摇头,道:“不可能的,有事老主人才来指示机宜,此地的人是不能求见老主人的,不瞒你说,老主人到底隐伏何处,这十几年来,老朽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

  华斌极为失望,道:“那么,我只能在这里桔等他老人家的消息了。”

  贾老点头道:“恐怕是的,少爷可安心……哎呀!”

  最后那声惊叫未落,人已向前仆倒,横扑在华斌的胸膛上,猛烈地抽搐,像一只被割了喉而未断气的鸡。

  华斌大吃一惊,急急推开贾老,挺身而起。

  原来在敞开的房门口,站着咬牙切齿的于娉婷,她身后的地面,躺着一名断了气的大汉。

  房中原先在进食的两名大汉,分别爬伏在桌上,像是喝醉睡着了。

  金芒一闪,一枚凤钗电射而至。

  华斌虽然受了内伤,依然身手矫捷无比,反应也快,猛地重新躺倒,将身旁仍在抽搐呻吟的贾老扳起。

  凤钗射人贾老的背助,直入内腑。

  贾老的背心,先前已被一枚发针贯入,再加上一枚凤钗,不死何待?

  华斌伸手抓住了枕畔的长剑,滚人床后去了。

  抢入的于娉婷慢了一步,一剑砍在床上,徒劳无功。

  于娉婷急退两步离开床,切齿道:“你这无情无义的畜生,还不给我滚出来?”

  华斌从床后站起,从床尾跃出,拔剑叫道:“娉婷,你……你怎么了你可不能怪我,我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

  房间宽大,两侧各安了一张大床,中间是案形的长桌,空间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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