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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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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变得更为阴毒森厉,蕴藏着人间干仇万恨,牢牢的盯住了云散花。 云散花也居然睁大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与他对瞧,不但不曾怯惧,而且没有一点羞愧之色。 两人对瞧了一阵,在这个当儿,杜孙二人,都觉得不可做声。但为何不可做声?他们倒没有想出个中道理。 云散花淡淡道:“年训,你心中并非真的怨恨我绝情,而是在向我施展邪术。” 年训冷冷道:“你自家不认为是太绝情了么?” 云散花道:“假如我不是深知你的为人,又假如你不曾向我施展毒手,包括现下这一次在内,则我当然会自感愧疚,觉得对你不起。” 年训哼了一声,道:“狡辩,狡辩……” 云散花道:“你若是认定我是狡辩,那也没有法子。但我手中的丹凤针,绝不会骗我,早先你对我施展那种鬼哭般的邪法,以及现在你对我像魔鬼一般的注视,此宝都告诉我,你是在使用邪法加害于我。” 她略一停歇,声音变得很柔和,又道:‘我不知你伤势如何,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愿意为你包扎上药……” 年训道:“不必了。” 他肋下流出的血,已把他半边身子都梁红了。 杜希言叹息一声道:“凭良心说,你真是一条硬汉子。” 年训的目光仍然注视着云散花,可是早先那种仇恨狠毒之意,已逐渐减少。只顷刻间,他的目光甚至已变得相当温柔起来。 他道:“我现在才明白了,敢情我并不是全无感情的冷血之人。唉!我居然当真爱过你呢,真是愚蠢可笑得紧。” 云散花道:“如果你不是这么狠毒,我决计不会出手对付你的,唉!你可知道,刚才孙玉麟就曾经要仗义舍身,扑向那团血雾,香杜希言挡一下,让他得以逃走。” 年训道:“这关我什么事?不错,我承认他是重义气不怕死的豪侠,但你何以把他扯到咱们之间。” 云散花道:“你真的一点也不明白么?试想像他和杜希言这等人,行事作风,与你是多么的不同啊?我当时不但被他的气概和义气所感动,同时也强烈地感到你在他们面前,是多么的卑鄙微小。因此,我当时觉得纵然出手杀了你,也不会怜悯可惜。” 她分析得如此精微透辟,把“人”的价值,表露无遗。有如放在天平上秤量一般,清楚分明不过。 年训一怔,道:“这一点我倒没想到。” 要知他虽然邪恶成性,可是道理还是懂得的。而且他虽然自有许多歪理,可以反驳对方。但他亦知道在云散花的立场而言,她又是对的。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高尚人格”的压力,竟是如此强大沉重,使他登时变得如此微不足道…… 当他生出这等感觉之时,杜孙等人,可就发现他身子开始摇晃起来,显然伤势甚重,已不克支持。 他们可能永不知道,这个邪恶的代表人物,并非是因身体的伤势而致如此,实是由于发现“邪不胜正”的道理,才会现出“崩溃”的现象。 云散花收起“丹凤针”,上前数步,一把搀扶着他,恰好使他没有摔倒在地上。 杜希言、孙玉麟都把兵刃归鞘,走近这个邪恶化身的人身边,瞧着他的伤势。 年训振臂道:“我站得住……” 但他的手臂软弱无力,没有弹开云散花的手。 云散花道:“你且坐下来歇歇。” 年训面色大见苍白,呼吸也变得短促起来,道:“不必了,我这就要长眠不起,那怕没有歇息的机会。” 他望向社希言,又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投身在江湖的恩怨争杀中?” 杜希言道:“我马上就要退出江湖,因此,我的家世籍贯,不必说出。但有些事却必须告诉你,那就是我所以会卷入江湖是非,直到今日杀死你为止,起因都是因为你。” 人人都一怔,尤其是年训,道:“为了我?你以前见过我么?” 社希言道:“没有,直到咱们交手时,我得知你竟是鬼王传人,才感觉到你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又等到前几天,云散花告诉我说,你本是个孤儿,由奶妈养大,这时,我才敢确定你是我欲找之人。” 年训苦笑一下,道:“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呢!” 杜希言道:“托我找你之人,是你生身之父,他曾经救了我家门一场大劫,因此,他的遗言,我家就选中我来代他办妥……” 他停歇一下,又道:“详细情形,不必多说了。总之,他老人家晓得你已被六指鬼王魏湘寒看中,所以要我先到天罡堡,找到天罡绝艺及丹凤针,然后才找你。” 孙玉麟道:“那位前辈虽是找对了人,但以事论事,你既不懂武功,却让你去天罡堡,岂不是太危险了?” 杜希言道:“那位沈伯伯说,由于多少年来,武林不知多少高手,都去搜寻过这两宗至宝,却均无所获,因此,他认为关键不在武功上。况且那天罡绝艺,若是落在已经有成就的人手中,反而效用有限。因为已练成武功之人,其势不肯也不能将从前所习得的功夫,完全抛弃。” 云散花道:“这话倒是合情合理。” 杜希言道:‘因此,我孤身流浪江湖,专门研习土木之学,到处访寻明师。经过三年的艰苦,总算对土木之学,颇有成就。这也是何以能找得到秘室之故。” 年训面色又不大对劲了,但他勉强振起精神,道:“原来我本是姓沈的,只不知先父当日,有何遗言?” 杜希言征了下,才道:“他说,如果能使你回返正途,要我尽力帮助你,如果你执迷不悟,那就把你毁除。” 杜希言说这话时,觉得不易启齿,是以目光避开了对方。 谁知年训问过他之后,已经闭目气绝,如果不是云散花携扶着,他的尸体,便会倒在地上,发出声响。 孙云二人,都感到年训之父的遗言,虽是大义凛然,却不免有凄厉之感,因此,他们的目光中,不觉透出同情之意,望着年训的尸体。 孙王麟天生有领袖之才,擅长应付一切事务。当下立即从云散花手中,把年训领走,带到外面去埋葬。 社希言的目光回到云散花身上,起初尽是迷惆之色。过后才恢复正常,感激地道:“散花,多蒙你现身相救,不然的话,我和孙兄都非得死在他手中不可。” 云散花淡淡一笑,道:“这丹凤针本是你的,我来帮你,乃是份内之事,用不着道谢了。” 她做出解下丹凤针的动作,一面道:“此宝也还给你。” 杜希言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把丹凤计解下来道:“不,你留下吧!我反正用不着。” 他停歇一下,又道:“我这就离开江湖,大概永远没有再使用武功的机会,更别说这件至宝了.’。 云散花记起了凌九重,这才想起还须赶去救他,当下道:“你的本领,得来不易,若然从此弃绝江湖,岂不可惜?况且六指鬼王魏湘寒还有一个儿子,隐迹于少林寺中,随时随地会兴风作浪,此人一日不除,武林一日不得平安…” 杜希言叹口气,道:‘话虽如此,但我实在感到很烦了。” 只见云散花又把丹凤针解下,便又道:“你留下此宝,难道是一种负担么?” 云散花道:“是的,我身怀此宝,天下之人,永远不会放过我。虽然我可以不怕,但这无穷尽的烦扰,也就够受的了。所以我还是不要的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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