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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太清真人道:“好大胆的人,竟敢连续骚扰本山,可是红药的剑鞘呢?”

  玄修怔一下,道:“弟子倒没注意这一点,不过却不见她身带剑鞘。”

  太清真人微一凝思,缓缓道:“内中恐怕另有原因,适才的护法警钟,竞没有见珠儿赶来,她乃是本山两大护法之一,想必离天屏谷甚远。玄修可即以千里钟声,指名把她召来。”

  玄修道人立刻出室下楼,奔到楼左另一座钟楼,只见楼顶一口巨钟,径长一丈二尺,简直就像一座小房子一般,这口巨钟一鸣,峨嵋山脚也能够听到,数十年来未曾用过。

  只听当当两下巨响,那清越已极的钟声,宛如长着翅膀的鸟儿,分向众山群峦飞去。

  整座峨媚山数以百计的寺观,都听到这两下钟鸣,睡着的人因而惊醒,未曾入梦的人们因而停止了动作,向黑茫茫的夜空四处瞥视。

  在那相思峰左侧一座幽谷中,淡淡月色洒在草地上,如烟如梦。

  一位姑娘倚着一棵大树,闭眼睡着。钟声冉冉飞入幽谷中,她葛地惊醒,站起身来。但见她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天生一种娇媚之态,虽无情而似有情。

  她轻轻嘻了一声,举手掠鬃,把清露禅掉,然后直向隐仙谷走去,身法飘逸美妙,虽然极快,却毫不见出匆忙。

  这位玉立亭亭的美女一出了幽谷,只见右方谷顶出现一人,长得方面大耳,气字不凡,年在.三旬上下,举止之间,具有一种威严气度。此人正是贵胃宗室,如今改名为金瑞的德贝勒。

  他在入夜之后,曾走到那相思峰顶,可是其时珠儿芳踪已杏,他徘徊良久,便信步走下峰顶,忽然发现幽谷中,珠儿姑娘倚树睡着,想是适才峰顶现身之后,便跑到这幽谷之中,细想心事,最后竞自沉沉睡着。

  他远远窥看心上人的睡后娇姿,越看越爱,但没有勇气上前把她唤醒说话,踌躇又踌躇,终于钟声忽鸣,四山俱闻。而珠儿在梦中惊醒,翻若惊鸿地向谷外飞去。

  金瑞自个儿在心中长叹一声,想也不想,便远远跟着她的身形,直向隐仙谷走去。

  在隐仙谷和天屏谷之间的一座岭上,凌红药伏在大石上,幽幽低泣。

  那白灵官真人和玄字辈三位高手,都站在旁边。白灵官不住用巨大的手掌抚摸自己的乱发和乱髦,连连道:“小妹别哭,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啦!”

  凌红药三番四次,抬起头来,但终于没说出来,只急得白灵官老道人摸头顿足,唉声叹气,却没有法子。

  敢情这凌红药姑娘跟随着史思温和玄修道人,走过几座山头之后,见他们脚下越奔越快,明知自己纵用全力追去,也无法赶上,便索性放慢脚步。

  群峦叠峰之中,她自个儿踏着月色走着,心中忽然触发起一阵飘渺膘陇的思绪。

  四顾无人,同时又因史思温身上带着龙环,他仍在十里之内,故此连兽哮猿啼之声也听不到。

  左方一丛树影之后,当真走出一人,身量中等,肩阔腰细。面上蒙着一条黑巾,只露出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珠。

  这个蒙面人一直走到凌红药跟前,凌红药轻轻道:“啊,我晓得一定会碰上你的……”

  她没有一点儿惊讶畏缩之态,那蒙面人脚步微窒,就站定在五尺以外,先哼了一声,才道:“先把朱剑给我!"

  凌红药无端被一阵失望而轻微痛苦所淹没,她一直秘密地以为有一日她见到他时,四面没有人的话,他会十分和善地与她说话,然后她便劝他立刻离开峨嵋。

  但他不但冷冰冰的,而且凯朗自己手上的朱剑,竟是个无情小人的本色。

  她遏抑着自己的失望,温柔地道:“这朱剑是玉亭观主之物,昔年我不合取回山来,等会儿还是要交给他的。”

  蒙面人冷冷道:“我知道,你虽没有吞没之心,但那玄修道人却心有诡谋,我不相信他,这剑我取了亲自送给上官姑娘去。”

  她怔一下,急急问道:“你和玉亭观主是朋友么?”

  他摇摇头,道:“刚才我就在你们旁边,玉亭观主说的话以及后来那玄修道人的表情心思,我都听见和看见。”

  凌红药退了半步,道:“为了你自己着想,快点儿离开这里吧。”

  蒙面人冷然道:“你给是不给?”

  她摇摇头,这时连她自己也感觉到自己这副模样极为可怜。

  蒙面人歇了一下,才道:“好吧,既然你不肯给,我就下手了。”

  说罢左手一晃,右手径来夺剑。

  那蒙面人眼利如阜,铁掌已到了她玉面上时,忽见对方居然闭上眼睛。心头大大一震,忙把掌上真力撤回,只听清脆一响,己把凌红药打了一记耳光。

  他跟着一翻腕,身形尚未落地,便己夺了那柄道家玄门降魔利器朱剑,葛地一翻身,已斜斜飘开大半丈之远。却见凌红药掩住面庞,尖声叫道:“你打我……你敢打我……”

  蒙面人双足一顿,斜掠开去,一面朗声应道:“我念你是个女流,不是我的敌手,才手下留情,否则我该杀死你才对!”

  她大大忿怒起来,尖声叫道:“岳小雷你回来,你用暗算手段,算什么英雄,你敢回来与我大战三百合么?岳小雷……”

  那蒙面人在树影中略一踌躇,突然长笑一声,放开脚程疾如飞鸟般投向远处的黑暗中。

  凌红药顿足怒了许久,但岳小雷已走远,还把她从来不告人的一个绣梦带走,最后,她伤心地哭泣起来,观中传来护法警钟,她也没有理会,不久,白灵官真人便来到她身边。她好几次想把真实情形告诉这位师叔,可是她又深深相信这位师叔无人可以抵敌,而且性情极为粗暴,便又心软起来,不忍说出。

  白灵官问道:“那斯是不是昆仑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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