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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认错?”向封侯强忍泪水,声音哽咽而沙哑:“说,你把双鹰盟鹰神掳到哪里?”手也软低许多。

  “孩儿没有……”

  “你还敢说没有?”

  向封侯怒气又升,右手老是被抓砸不下去,左手一个巴掌狠猛打向儿子,打得向展天滚撞壁墙,指痕留颊,口角挂血,手抄纸飞得满天。

  向封侯怒气未竭,欺身向前,怒骂:“你还敢说没有?”

  又是一巴掌打向儿子。

  焦三绝急忙拦向他:“大哥,小孩血气未坚,承不了这种打法!快住手!”

  两人拖拖拉拉,焦三绝始终横在向展天前面以护着他。

  第二十三章 又见小强盗

  向封侯叱骂着,却过不了焦三绝,气得伸手抓扯空中乱飞口诀,怒骂:“这又是什么阴谋诡计?”抓撕几张,小字瞧不清也就罢了。

  向展天可也倒楣,把“蟠龙一气口诀”六字写得特别大,向封侯抓扯中忽而瞄到“蟠龙”两字,摊开一看,登时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已喷了出来。

  “孽子啊!连人家的武功你也要偷……”

  想再扑往向展天,却已老泪纵横,欲扑无力。

  焦三绝惊急将他扶向岩壁墙角一块凸石坐下。

  “大哥您何必气成这个样子呢?有话先问清再说也不迟。”

  向音茹则已含泪急奔父亲,挽出丝绢不停替他擦拭血迹。

  向展天默默跪在地上,嘴巴胀肿如球,嘴角血丝仍流,一对狠如毒蛇眼神不停噬向父亲及妹妹。

  “你说,你为何要偷学人家武功?”向封侯抖着纸绢,声音衰老许多。

  银河立即回答:“堂主误会了,那是在下要他抄的,并非他偷来的。”

  他觉得向展天所受教训已够,若能及时悔改也不失是件好事,遂替他说话。

  然而向展天并不这么想,他认为这全是银河阴谋,因而更恨他,也恨妹妹。

  向封候闻及银河所言,怒意消去不少,换来悲怅:“老夫全知道,一定是孽子逼你写的,他简直已无药可救……”

  银河摇头:“并非如此,蟠龙一气,功夫颇深,并非一学即会。令郎只是好奇,在下也只告诉他一点半滴,谈不上什么精深地步,更谈不上逼迫了。”

  焦三绝道:“大哥,银少侠已如此表明,您也不该为此事而责罪天儿了。”

  向封侯明知这是银河留下的退路,却也莫可奈何,长叹道:“真是孽子!老夫教子无方!”转瞧向展天,又痛心又恨,严斥道:“你敢再瞒爹,小心爹一掌打死你!”

  向展天委曲含带不甘心:“孩儿不敢……”

  向封侯强压心头忿意,深深吸气,随后冷叱:“还不快说,你把双鹰盟全家掳到哪坐?”

  虽然他并未十分把握儿子掳了人,但女儿传话说得绘影绘形,加上见着此景,他不得不做此想法,事实上明眼人自能猜出大概。

  果然同展天承认了:“他们在川境小金山附近。”

  向封候目光一缩,冷喝:“你当真掳了人?真是畜生!”激动地想出手教训,仍被焦三绝拦下。

  向展天不自禁地后缩,惧声道:“孩儿并未掳人,只是把他们安排在那里。”

  “安排?真是无法无天,掳了人家,强占地盘,还说安排人家?”

  向展天暗自瞄了父亲一眼,屈声道:“孩儿安排他们的地头要比多宝湾好多了,那里可采到金矿。”

  向封候斥道:“既然比多宝湾好,你为何不留着自己用,要找较差的多宝湾?”

  向展天欲言又止,抿抿嘴唇仍说了:“多宝湾位于霸英堂和三江门交会处,也是南七省,北六省重要据点。拥有它,不论南征北讨都十分便利,霸英堂有了它更能扩展势力,它要比金山银矿更有价值多了,而对双鹰盟却没什用处。”

  银河早知道这个原因,当初他和大哥选在多宝湾,即是取其“多宝”之便,它的多宝,除了临长江口,鱼米丰富之外,最重要是地执要点,若要扩张势力必定十分迅速和便利,当时为了考虑大哥若有扩张企图,自能事半功倍。

  没想到大哥生性淡薄,也就一直守在多宝湾,十数年来也能相安无事,但他并未忘记此地瞒不了明眼人,遂留下鹰儿交予大哥,有事立即通知。本以为和霸英堂、三江门相处许久,两帮似乎已默认地盘,该不会出差错才对,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向封候更是明白,年轻时也曾为多宝湾和三江门斗了十数年,后来想得多了,地盘也够大,人也进中年,少了年轻人冲劲,加上了解武林只适合并存,不适合吞灭,遂也放下这块据点。

  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自己儿子竟也看上这块地盘。先是喜——儿子有自己当年豪气。而后忧——此地已成为他人地盘,夺走它,无异断人后路,势必引来风暴,事实也已发生。何况儿子已用上不正当方法,这正是他最痛心者。

  向封侯斥道:“霸英堂地盘遍布北六省,已够你劳累一辈子,你还敢动别人地盘?而且要动,也得光明正大,如此偷偷摸摸,岂是霸英堂行径?”

  “孩儿是怕父亲不准……”

  “当然不准!”向封侯斥道:“地各有主,人各有命,岂能断人后路?练武人贵在修身,行侠仗义,济弱扶倾,哪像你为了一己私心,迫害双鹰盟全家?论罪死不足惜!你自行了结吧!”

  头一甩,再也不看向展天一眼。

  焦三绝怕事情闹僵,说道:“大哥息怒,天儿虽不对,却也未伤对方任何人,而且也替对方留了后路,找个金矿予人,可见他并非十恶不赦之徒,论理,罪不足死,论情,他是您儿子,骨肉相连,怎可赐死于他?还请大哥收回成命。”

  银河也拜礼:“堂主言重了。双鹰盟虽遭劫,却未受难,幸好令郎并未迫害双鹰盟弟子性命,而在下也曾挑去贵派几处分舵,论罪,在下还伤了贵派弟子,罪也不轻。如今得知在下大哥无恙,此事也就大事化小,不必再生事端,弄得伤心落泪。若真如此,在下罪孽更是深重了。”

  向封侯立身而起,老眼岔泪,拱手一拜:“银河老弟,老夫何忍手刃亲生儿?只是虚伪作势,内心疼痛难捱,承老弟不再责罪,老夫这就替儿子向您谢罪!”

  说着单膝即跪。

  一派掌门之尊,竟然行此大礼,银河哪担当得起,赶忙欺前:“堂主不可,折煞在下!”眼看扶身不及,一道掌劲已将向封侯托住,急又道:“再下亦有挑舵之罪,罪罪相抵,堂主不须如此。”

  向封侯被托起,以掌门风范,自是不便再挣扎,只好再次感激拜礼:“掳人是因,挑舵是果,岂能并谈。恩德不言谢,老夫承天踏地,认你恩情!”

  接着连三拜,银河赶忙答礼。

  向封侯拜礼完毕,走往向展天,冷森道:“你闯的大祸,若非银少侠不责罪,哪还有命在,还不快过去谢罪。”

  一声不甘情愿的“是”,向展天走向银河,礼拜三下说些认错的话,银河也默然接受,反正向展天是有口无心,说也是白说。

  随后向封侯冷森又道:“死罪免去,活罪难逃!闭去武功半年,囚于本堂困龙池受戒!”

  向展天不禁脸色微变,封去武功,又在冷若冰霜的困龙池,不冻死才怪。

  然而向封侯已一指截向他丹田,封去武功,他只能拱手领罚。

  银河但觉向展天怀恨眼光不时瞟来,怨恨自在难免,自己留下来,自是徒增向封侯难处,幸好已得知大哥下落,想来向展天不敢再欺瞒才对。他想及早离开此洞避去无谓困窘,以寻得大哥,遂起身告退。

  向封侯自不便再留人,向音茹却急声说道:“我跟你去!”似乎说得过急,但觉有失女孩人家含蓄一面,而嫩脸稍稍泛红。

  向封侯正感怔朦不懂,向音茹又已急忙解释,以掩窘态:“哥哥虽是把人安顿在川境,但多少还派人监视,若无人去解说,想必又会和银少侠起争端,哥哥武功被封,女儿自该去一趟了。”

  向封侯亦觉有理,点头:“好吧,必要时还得多带人手。”

  向音茹笑眼已开:“女儿省得。”

  有了向封侯的话,银河也不便拒绝,他和向音茹遂告退,双双离去。

  向封目送两人离去,长叹一声:“展天你要好自为之,别让爹再为你操心了……”

  向展天默默点头,心头仍耿耿于怀今日所受的种种怨恨与处罚。

  向封侯无心再见儿子如此不成器,交代焦三绝善后,已先行离去。

  焦三绝则百般安慰侄儿,向展天心知此时对他最好的该是焦叔,尤其方才极力解围,自是欠他一份人情,说了些发泄情绪的话,也随焦叔一同回家受戒。

  小金村曾因盛产金矿而驰名,却也因金矿已光而没落,好事者早已把此村改名“金光村”,听来别具一番风味。

  “金光村”不但意味着金矿已光,另有一层含意——来到此,则金银财宝必定光光,并非什么销金窟,而是强盗窝。

  尤其有名的快乐营,可把强盗规矩全弄坏了。无本生意到头来却要赔上家当,只因这群小毛头犯上了当强盗大忌——软心肠、豆腐脑,哪有不蚀本的道理?

  营长包光光因经营不善,就快被免职了,他只好另找财源。

  好不容易才探出有人来到金光村西南角小河附近的荒废矿区。

  他们搞不清这些人为何还来此鸟不生蛋的地方?难道真的又有金矿不成?

  包光光一大早就领着五名手下前往探个究竟。

  岁月痕迹似乎没有留在他们六人脸上,包光光虽是营长,却是最年轻一位,看来十六七岁,两眼滚溜溜,一看即知是副贼吊眼;大嘴快刀张无子,张大嘴那两片大唇仍是翻红吓人,若被亲着,保证春印有巴掌大小,更保证因吸力过猛,被亲若不用口红也得殷红淤血甚至肿凸三寸,三天不消那是小事;愣头青石不得,仍是一个头两个大,愣头愣脑,却粗中有细,偶尔也有惊人之举出现;鱼肉郎中郭二手,好似未长须毛的张飞,菜刀愈用愈重,无非是他愈长愈胖,此事众人很不谅解,每个人都穷得要死,为何独独他长得胖?原是他掌厨,总会偷偷先干掉又香又补又爽口的东西,难怪他会肥嘟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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